Enoch.
——以诺。
……
24
我边狂叫,边焦急地舔着周隐的指尖。
楼道里吠叫的回声高亢,却没有其他任何生物予我回应,就像永远只有周隐存在的我的世界,封闭而宁静。
——直到他摔出去的手机骤然响起。
如果我当时认字,就能念出那个名字。
梅謇。周隐的熟人。
我前爪打滑地扑过去,用鼻子费力拱开接听键。对面人类开门见山,问,你在哪儿。我想告诉她他就在家,可我是狗,我说不出人话。
哼哼唧唧werwer狂吼了半天,对面叹了口气。
“算了,我过来了。”
电话挂断,楼道中很快响起脚步声。
女人一身便装,步伐稳而静,在门口站定时忽明忽暗的顶光投下道长长的影子。
周隐的小腿还搭在门槛外,我警惕地冲过去拦她,冲他拱起背低吼,直到女人开口。
她像是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地低声:“这次算我对不住你。没想到白聪已经被你吓破了胆——十七个改造后的精锐,皮下全部植入针对研发的腺体自爆装置。难怪连你都会被震晕。”
她弯下身,握住周隐的脚腕,轻松地把人往外拖。
大概这会儿才看清周隐的伤势只在手臂,她沉默两秒,没忍住骂了句:“怪物。”
我一直在狂吠,咬她的裤脚,在她脚腕留下咬痕,奋力扯住周隐的手腕却被拖出去好远。
女人仿佛一直没怎么注意我。
等到周隐被几个beta架上车,她才蹲下打量了我一会儿。
“回去吧。”她嗓音清冽,“会还给你的。活的。”
25
……
omega被我盯得愣了愣,以为我没听清,又提了一次:“周联……我刚刚是想问,那天接你的是你的谁呀。你的入学登记册上紧急联系人叫周隐,好年轻,是你哥哥吧?”
我没理他,径直打开更衣室的柜门。
内侧镜面上映出侧后方军校二年生的背影。
男性alpha,红发断眉,原来不算高,也算不上健壮。他狞笑,在教训一个同年的人类beta,手臂扬起又落下,露出左手背上一块纹身清洗后泛白的皮肤,轮廓形似一只各处钻洞的鼬鼠。
“啪。”
他甩了beta一个巴掌。
“砰。”
我关上柜门。
……找到了。
26
周隐是我的主人。
是比耳朵更重要的、是类似火的、让我恐惧、又让我靠近的。我的哺育者、兄长,我的亚父。
第4章 《弗兰肯斯坦(下)》
27
联盟军校综合格斗竞赛一年一次,我报了名。
决赛抽签结果刚发布,同班的beta就靠了声,愁眉苦脸和我搭话:“不要这么倒霉吧!你怎么抽到了吉恩学长做对手啊?”
薄荷o也凑上来,皱眉问:“不会是那个红头发的吉恩吧?”
beta点头:“是他。吉恩·哈文·弗兰肯……周联,你,你要不弃赛吧,你能进决赛我们全体一年级已经非常引以为豪了。”
我瞥她一眼:“为什么。”
她忧虑道:“你不知道吗?他在军校很出名的。听说他的alpha父亲去世之后,beta父亲改嫁给弗兰肯家族当权的alpha,那可是弗兰肯家。”
联盟军校的学生一半是达官显贵;另一半,用她的话来说,是“我们”这样的普通家庭,惹不起总躲得起。
弗兰肯。电视上听过。
扶持上任总统的老贵族,日薄西山后投诚新总统,总有一份体面。
军校竞赛,重伤害以下有特殊的免责条例。omega小声提醒:“最可怕的是,上届他拿了冠军,但对手重伤退学。校方明明严禁携带锐物进场,可伤情鉴定报告上写……”
话到一半,他像被夹了尾巴的猫,突然闭紧嘴巴。
beta也收起手机,轻咳两声,不自在地站直身体,叫人:
“学长好。”
我靠在水台边,揉着手腕,扫了一眼来人。
身后跟了几个小弟,吉恩弗兰肯轻飘飘地打量我,最后嗤笑一声。
“你就是周联?原来是个omega。”吉恩走近,挑起嘴角,“长得像你这么拽的o还真少见。这样,你好好求求我,我开心了,冠军送给你也无所谓。”
omega敏锐嗅到什么,脸色变了变。他捂住腺体,悄悄扯住我衣角,想拉我往后退。
后颈确实像被蚂蜂蜇了一口。
不疼,但很烦。
“……所以我才讨厌人类。”
我眯起眼,盯住他火红的发尾,两步走近,单手钳住他的下颌。他挣脱不开,面目瞬间扭曲,惨叫一声,被我摁扁在了墙上。
“你太臭了。”
28
赛前体检。
校医非主流,是个粉毛omega,穿白大褂和淡黄色高领毛衣。
看到我颈侧的疤痕,他呆了呆。
“怎么。”我问。
他鼻子一皱,边疯狂抹眼泪边狡辩:“没有没有我没有哭T T同学记得补交一份体检报告给我好吗谢谢你呜呜T T”
“……”
29
箫勉(薄荷o)说了三遍校医穿白大褂真漂亮好可爱。名字也好听。
不记得叫什么。
忙着翻墙翘课去找另一个穿白大褂的。
30
第一次进人类的医院。
身份验证,排队。
自助挂号机,排队。
等叫号,排队。
好烦。全是人类的味道。
31
遇见医闹。病人家属举刀要砍护士。
我坐在墙边的长椅上无所事事。有人抱着一束粉得很艳俗的花经过,家属砍偏了,斩飞几片花瓣。
阿嚏。阿嚏。阿嚏。
有花粉,我痒得连打好几个喷嚏。
再抬头,花瓣纷飞。意欲二度挥下的那线雪亮的刀刃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尖叫声顿时此起彼伏响彻二楼。
“乱玩什么刀,你砍到我的花了。”这人语气寻常地说,“我记住你了。”
“你神经病啊你!滚开!——”
血顺着哪里落了两滴在地上。
护士带着哭腔开口:“周医生!你的手!”
操。
31
我拨开拦路或逃跑的看客,一脚把医闹的家属踹飞五米。
然后一把揪住周隐的领子,愤怒中寻找他的手。
“哎!这位先生你干什么!”“放开周医生!”护士和上楼的保安同时惊叫。
周隐勾住项圈,从我发顶摘下一片花瓣。
“你犯什么病!”我满腹怒火,低声质问。
周隐把花瓣凑到我鼻子底下。
“阿嚏!你!阿嚏!操!阿嚏!……”我的头打喷嚏打成老虎机摇杆。
耳鸣了。
“…没事…我家属。”模糊间听见周隐笑着开口,对同事和保安,“我是他…”
32
“…他爸爸。”
我一头槌把周隐撞飞。
33
办公室里,周隐仰头止住鼻血。
护士刚送来碘伏和纱布,关门前偷看了我和周隐好几眼。
我蹲在地上,想去扯他的手。
他本来在仰坐在办公椅里,空间不大,两条腿长得无处安放,把我夹在中间。察觉到我的意图,轴承“吱呀”响了两声,他主动把受伤的右手递过来,一同靠近的是他可恶的脸。
“谁的狗,怎么这么乖。”他就这毫无人性地哄我这样一条凶猛的恶犬,勾了勾我的项圈,黏黏糊糊地喂了一声,“给你买了花。”
我讨厌人类,更讨厌人类的血。其中尤其讨厌周隐的。
伤口不深,于他而言或许比我咬上一口还要更加无需在意。
我捧起他的手,低头,静静地舔了会儿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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