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大聪明(184)

　　但再看看另一边站在点球点前的沙德才上场二十多分钟，就已浑身草屑，大腿挂着划痕，头发乱七八糟，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又感觉这点球确实该罚，罚得不冤。

　　队友们都注意到他今天状态和平时不一样，都担心他是世界杯淘汰赛太紧张了，好几个人都问了他需不需要帮忙罚，但沙德一一拒绝了。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没有紧张，他今天就只是……很专注。

　　对于总是头脑混沌的沙德来说，能在乱七八糟、仿佛不是线性发展的生活里摸到这样沉静专心的时刻，能感受到胸膛起伏时空气进入身体的滋味，能感受到汗水从皮肤上滑落，能感受到脚掌和足球接触时细腻又微妙的触感，就好像是高度近视患者短暂地被上帝赐予了一会儿5.0视力一样，是种可遇不可求的极佳状态。

　　面对眼前在本届世界杯中几乎无敌的小舒梅切尔，目光扫过他宽大宛如翅膀般的臂展和非常具有压迫力的姿态，他却依然感到平静，没有自信，也没有自卑，没有思考，眼里就只有球门左上角。

　　后退几步助跑来增加力度，即使他平时罚点不用助跑力道都够重了，但今天不够，今天还得再快点。眼睛依然紧紧盯住左上角，就好像世界上只剩下这一个角落。

　　发球的哨声响了。

　　他几乎像猎豹一样立刻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极致轻盈而极致强健地迈开脚步，起跑！

　　“天哪，右上角！！！直到射门前一秒，沙德都在认真地看球门左上角，射门姿势也非常标准，但他硬生生在最后一刻扭转了重心，骗倒了小舒梅切尔，换左脚将球猛地踹起——太漂亮了！直挂网兜！因为力度太足甚至还旋转了一会儿，2:1，2:1！！！克罗地亚队再次领先！！！”

　　沙德张开双手滑跪庆祝，风往后吹开他浓密的额发，聚光灯打得他的眼睛像宝石般闪闪发光，漂亮的脸上绽放出璀璨的笑容，在镜头中抓眼到像是个滚滚的太阳砸落到人间来。

　　意气风发，风华正茂。

　　球迷们都快变成萝卜了——心里美啊！

　　这一美，就美到了比赛结束。

　　沙德9.9分

　　“五星：连着二场9.9了，二九牌中锋你值得拥有。”

　　“五星：点对点爆破后卫的人有很多，点对点爆破门将的真的没见过，那连着的二脚大力打门太暴力了！震撼！”

　　“五星：昨天看龟龟今天看鱼皇，这年头牛皮的小锋线球员怎么都是水生动物。”

　　“五星：这届世界杯真进化了，一场一个新表现。”“五星：这一脚点球出神入化了我的鱼，这么牛是要吓死谁？”

　　“五星：阿布看了比赛要陷入新的热恋期哈哈哈哈哈哈”

　　“五星：鱼鱼妈妈爱你！妈妈爱你啊！！！（狂亲）（狂亲）（狂亲亲）”

　　“五星：扎贵妃这么爱鱼皇也是人之常情（阿扎尔ins最新截图：在电视机前竖大拇指，和滑跪的沙德合影）”

　　“五星：兄弟们我真的嫉妒了，退一万步来说难道切尔西就不能把我招聘进去让我可以天天摸我老公大/腿和屁/股吗？击剑，鱼皇速速与我击剑！”

　　——回复（2419）：你们逆天组……算了，我们克迷也一起完蛋了！

　　——回复（2419）：警察蜀黍就是他，猪笼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把他放进去（翻白眼emoji）

　　舒梅切尔9.3分

　　“五星：不懂就问，丹麦门前用水泥砌墙不违规的吗？FIFA怎么不管啊！”

　　“五星：没什么好说的，两只大手把丹麦托成十六强，绝对的大赛型球员，神中神！”

　　“五星：第一次见到输球方有球员能拿这么高分，佩服。”

　　“五星：今天球场边两个爸爸在哭，一个是鱼皇他爸，一个是你爸爸老树莓，看得我也快羡慕哭了，差点跑去我儿子屋里把他喊醒求他让我也能这么威风一次。”

　　——回复（42）：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笑死我了

　　尽管被淘汰了，但丹麦队能走到这里依然算是很好的成绩——今年北欧五国小组出线了两个，丹麦和瑞典都不是什么足球强国，能让球迷们看一场淘汰赛，球员们有了这么精彩的发挥，甚至还打破了一项世界杯历史记录，尽管惋惜，却也充满了释怀和尽力的坦然。

　　双方球员很礼貌地互相击掌拥抱，丹麦后卫弗尔萨利科还特意为了场上犯规用还算不错的英语和沙德道了歉，沙德连忙摇头说没关系。刚和这个后卫拥抱完，一扭头他就撞到了人家胸肌中间，往后退一步抬头一看是对方门将。

　　“嗨。”小舒梅切尔冲着他举起手。

　　他也效力英超，在莱斯特城，两年前的蓝狐奇迹里也有他的汗马功劳，他确实是很吃状态的大赛型球员，但这两年他在沙德手里也没讨过什么好处，这一场也一样。

　　客观来说沙德就是一脚点球踢飞了他的梦想，但小舒梅切尔只在比赛结束的瞬间哭了十几秒，现在已经擦干眼泪看不出什么异样了。他和沙德握手拥抱，摘下了左手手套给他：

　　“它都快坏了，我能感觉到你踢的球在我的掌心转动，填充材料都被碾压扁了，就剩薄薄一层皮，幸好这层皮是结实的。”

　　“留个纪念吧。”他对沙德说。

　　沙德是很乐意要的，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但一般给手套就是给一副，他有点没懂这是什么情况，就看着小舒梅切尔咬下了右手的手套捂在怀里，用并不是开玩笑的语气和他说：“这个留给我自己——我看到就会想起来，你对我做过多么残忍的事情。”

　　沙德：……好，好吓人，这是值得纪念的事情吗？

　　淘汰赛成功晋级和小组赛赢球的概念就完全不一样了，谢场完回到更衣室后大家开了瓶香槟——不管下一场踢谁，今天先为逃出死亡而赞美生命吧，赞美他们还有下一场。克罗地亚人没什么舞蹈团体，一群人就是放着音乐在更衣室里满地蹦，倒也开心得不行。

　　沙德高兴地参与进去，然后因为总是跳反拍被丢了出去让他喝水吃甜品补补（…）好残酷哦，就算是进球的大功臣，跟不上节奏也不可以一起玩啦（…）不过他还是很开心，脸颊鼓鼓地吃了一块只有他能吃的特供高热量开心果蛋糕后，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一边被嚎叫的哥哥们用香槟喷一边淡定地看手机。

　　什么，手机也被喷到了怎么办？淡定擦掉就好了嘛！

　　爸妈明明在球场边刚和他亲完脸蛋，现在就又发了好多赞美的字眼。

　　好多队友也发了庆祝来，阿扎尔更是撒了满屏爱心说看了他的直播，看得沙德好开心，甜蜜蜜地在位置上扭来扭去，和他说自己明天也会看比利时的直播的。芒特和赖斯好像是一起看的比赛，给他发了他们俩一人托着一只兔子和电视里的他合影的照片，沙德的幸福一下子乘了4倍，整个人都快亲到屏幕上去了。

　　不过下一秒库尔图瓦的消息弹出来，他就把嘴嘴立刻又收了回去。

　　不可以不可以。

　　前男友不可以。

　　冒犯了，抱歉他擦了擦屏幕上库尔图瓦的头像。

　　因为小兔子的原因，最近他们又开始断断续续恢复说话了，好像终于有了点“分手后和平做朋友”的样子。这会儿库尔图瓦自然也是发了祝贺给他。聊了两句后对方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你收到门将手套了？打算放哪里。”

　　啊，直播连这个也拍进去啦，那我和妈咪亲脸拍到没啊，我回头去网上找录像能找到照片吗？沙德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打字回：

　　“放家里。”

　　这什么问题嘛，还能放哪里呀。

　　那头的库尔图瓦已读不回了。

　　沙德又等了一会儿，失望地撇了撇嘴，而后又立刻安稳自己不准失望——都是前男友了，当然不会像以前一样总是秒回他消息，从来不放着的。

　　他掐灭手机屏，打算去洗澡，结果一抬头被香槟喷眼睛里，不由得啊了一声，很快有人伸手过来帮他迅速擦了一会儿，沙德像被擦脸的小狗勾似的感觉自己都快固定不住脑壳了，要不是有温热的大手给他靠着，他绝对被擦得乱晃脑袋。不过这力度确实奏效就是了，他很快感到眼睛的不适消失了，脸也不黏糊了，刚充满感激地puppypuppy状一睁眼，就对上了乔尔卢卡关切的深蓝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