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狗(72)

　　“人的肚皮也不是布啊，还能给你反复缝吗？”医生嘴上不惯着，手上还是麻利地把伤口缝好。最后送走医生时茹宏图再三表示自己一定会监督和照顾好钱臣，绝不会让伤口再崩开。再回到房间，钱臣还因为麻药的药效躺着，眼睛却勾勾地望向茹宏图。茹宏图坐在床边正色道：“伤完全还之前我们真的要克制。”

　　钱臣哧笑一声：“好好好，我会忍住……但是图图小狗能不能忍住呢？”茹宏图自信：“我肯定能。”“嗯，那就麻烦你照顾我咯。”钱臣牵过茹宏图的手，心下总算安定要好好休养，他们已经度过了那么多难关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倒不必急于一时。

　　时间一天天过去，除了钱臣的伤逐渐好起来之外另一件让茹宏图高兴的喜事便是包子铺的重建已经完成了。作为缇花街重建的桥头堡，“小二黄包子铺”重新开业必须得热热闹闹的。茹宏图和钱臣翻黄历挑了个日子，钱臣还安排开业舞狮，说是在南方和马来那边华人开店都要搞一搞增添气氛求个好彩头。既然是重新开业，售卖的包子点心肯定也少不了，为此茹宏图还增加了新品类的油饼烧卖等等，都是他一个人备货制作。钱臣见他忙碌，问他有没有打算招帮工，没打算的话就让手下小弟们轮流去帮忙。茹宏图说是有打算招几个学徒，但现在一切才重新开始总得一步步慢慢来才是。

　　开业的那天缇花街的道口从没如此热闹过，锣鼓喧鸣彩狮翻跃，庆祝开业的花篮摆了好几排，其中有钱臣安排的、钱君送来的甚至还有参与开发了缇花街的恒荣集团送来的，仿佛开业的是一所五星级大酒店而不是一家小小的包子铺。

　　站在焕然一新的包子铺前，茹宏图不禁热泪上涌。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他童年的欢乐、少年的分离、青年的孤独全都承载在这块不大的土地上。茹宏图早已习惯了包子铺老旧逼仄的样子，从未想过它有一天也能变得如此簇新敞亮，连同那些灰色的记忆一起全都变了模样。而带来这一切的便是身边钱臣，这个他曾以为自己只能遥遥守望的男人。

　　“小二黄包子铺……嗯，我思来想去也还是觉得你起的这个名字好，听着就会是那种实惠好吃的地方，”钱臣仰头看着刚揭下红布的招牌，又撞了撞茹宏图的胳膊，“别愣神，小茹老板该你剪彩了。”茹宏图赶紧眨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但声音还略微哽咽着：“那我们一起吧……算起来包子铺当初也是有你的资金才重新开起来的，你也是股东呢。”钱臣朗笑：“好！那一起来吧！”

　　重新开业的欣喜之余令茹宏图大为感动的还有曾经的熟客们——环卫阿姨、放学了的学生、附近写字楼中午休息出来觅食的白领……几乎是口口相传将“小茹老板的包子铺又开业”了的消息让更多的老食客们知道了。

　　“小茹老板，我见你闭店那么久看来是上哪儿发达去了吧？回来把才能新店起得这么好！”

　　“小茹老板，我差点儿以为你不做了呢，还在你的休业告示上写过留言夸你做的包子好吃，你可千万别不做啊！”

　　“小茹老板……”

　　“小茹老板！”

　　许许多多的熟客都有话对茹宏图说，茹宏图心头一直被暖意包围着。本来只是一份糊口的营生，从没想过还会与那么多人产生交集，他们对自己的关照远比他为他们做的简单包子要多得多。茹宏图当下大手一挥，决定今天所有的包子买一赠一。

　　“小茹老板。”正在忙活的茹宏图听到一声呼唤有些耳熟，转头一看是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你……艾、艾总？！”眼前的人正是恒荣集团的艾松馥。“我刚才和钱总聊了几句，见你在忙本不想打扰，但还是觉得再怎么样也得和今日开业的主人亲口道贺便过来了。方便同我单独说两句吗？”

　　许久不见艾松馥的言语还是如此妥帖。“好。”茹宏图赶紧摘了围裙，嘱咐临时来帮工的钱门小弟们别怠慢大家，便跟着艾松馥往店旁多走了几步。“那个，我还得先感谢您，艾总。我知道缇花街的改造有您出的一份力，我嘴笨实在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总之就是感谢。”面对艾松馥，茹宏图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局促。毕竟对方曾说过既能和钱臣结婚，还希望茹宏图留在身边的话。

　　“呵呵，倒也不必谢我。我只是个商人，钱总和我谈的条件我觉得有利可图便同意了仅此而已，”艾松馥话锋又转，“我听说自你和钱总上次离开我的度假村之后又发生了不少变故，你大概不知道你的出走甚至让钱总觉得有可能是我把你拐了，还来质问过我。”茹宏图连忙说：“那完全是我自己做的莽撞决定，给你还来那么多麻烦实在抱歉。”艾松馥摆摆手：“如果不是他来找我，我也不知道后来的事。我也曾想为找你出一份力，但恒荣与钱门的性质终归不同，在这方面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所以后来也只能在自己出力的地方出力了。”

　　茹宏图宽慰他：“是遇到一些困难的事情但都过去了，我和阿臣现在都好好的，包子铺也重新开起来了。现在倒回去想想如果那时候我……大概也不会有今天这样好的光景。”觉察到茹宏图没直说出来的一些话，艾松馥也不再追问。

　　“是呀，这样好的光景，得好好珍惜才对，”艾松馥向茹宏图伸出手，“再次祝贺你开店，生意兴隆。”在茹宏图握住他的手后，艾松馥突然凑近扶着他的肩膀以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快地说：“如果之后觉得他不好还是可以来找我哦，我对你的承诺一直算数。”

　　“再见啦小茹老板！”艾松馥没有给茹宏图任何辩驳的时间潇洒地离开了。徒留茹宏图在原地愣了会儿神之后无奈笑了，这是艾松馥的玩笑但他能感受到其中表达的善意是真的。

　　艾松馥离开后钱臣几乎是立即来到茹宏图身边，脸上表情很臭：“说话就说话，那小子刚才凭什么扶你肩膀！弄得好像跟你很亲密一样，妈的是不是得好好警告他一下……”“艾公子只是祝贺我重新开店而已，顺嘴开了句小玩笑不必当真。”茹宏图靠近钱臣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指安抚道。

　　“哼，是啊，重新开业他祝贺你却不祝贺我。看人下菜的小子。”

　　“祝贺你什么？”茹宏图还没反应过来。

　　“笨，”钱臣嘴上嫌弃却坦荡地搂住了茹宏图肩膀，“这店你是老板，我就是‘老板娘’啊！难道还会有别人吗？”

 

第80章 （完）

　　“小二黄包子铺”重新开店以来茹宏图就在急着招学徒兼店员。虽说现在都有钱门的小弟来帮忙，但每当茹宏图说要给他们开工钱，他们都统一口径：“小茹哥要是给我们钱，就把兄弟们当外人了！”茹宏图只好每天多做些包子点心给大家当宵夜带回去。然而他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他们听从钱臣的差遣，是给卖的面子给钱臣。自己就算跟钱臣关系紧密也不好老使唤他们。

　　茹宏图招工也用老办法——在店门口和接口社区告示栏贴招工广告。虽然现在也有很多应用软件可以网上招工，但茹宏图还是想万一真正有需求的人不知道怎么用那些软件。店里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很繁琐，而且工资也不是很多主要是他还教人手艺，总得有个过程不适合一心只想搞快钱的人来做。

　　告示贴出去茹宏图本以为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没想到只用了一周就面试到了两个合适人。一个是刚满二十岁的小孙，茹宏图看见他就仿佛看见当年愣头青的自己，有股什么都能干的劲儿。另一个是四十五六的老汪，他独身一人没有成家，为了照顾家里的慢性病母亲想找个只用做半个白天的工作，包子铺多是做早餐生意刚好合适，茹宏图见他人也沉稳便爽快答应用了。

　　他们二人除了老汪以前在大排档帮厨打过下手以外，完全没有厨艺经验更别说做面点了。茹宏图只好从头一点点教起，如何选材备料、店铺卫生要怎么做、最基础的发面……一时间倒比他自己独自干活的时候还忙。好在小孙和老汪学得认真，茹宏图便也不计较那么多了。唯独一点小心思就是歉疚和钱臣在一块儿的时间不得不变少了，钱臣也会坦诚地将这些“委屈”说出来，不过最后总是会抱着他笑说我可就等着你店做大了，我金盆洗手你来养我。茹宏图倒没有什么做大做强的野心，想着能把这一亩三分的小店经营长久就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