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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往事(28)

作者:魏丛良 时间:2019-01-01 19:41:37 标签:重生 甜文 娱乐圈

  温崤念浑身战栗,他抱紧了温文慧,挡在她身前,他盯着林志闻,说:“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你打我妈的事情,我都会说出去,你就等着坐牢吧。”
  林志闻挑眉,他丝毫看不出慌张,他盯着他们,温文慧不敢抬头,身体瑟瑟发抖,他喊了一声温文慧,女人便颤抖得更剧烈。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警察来了,来到二楼,看到了浑身是伤的温文慧,拉着林志闻细细盘问,对方全盘否决,说是温文慧自己跌伤。
  温崤念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他刚想说话,却被温文慧拉住,是她先开口的,她说:“不好意思,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他不喜欢他的继父,便总喜欢这样撒谎。”
  能听到心脏慢慢腐烂剥落的声音,疼痛蔓延开来,有.毒的液体融入了身体血液之中,温崤念侧过头,看到温文慧苍白的脸,她虚伪的笑,还有她被踹至流血的裙摆,一个生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在恶毒殴打,在谎言连篇,在痛苦挣扎里,仿佛来都没来过,好像期待都是假的,就这样没了。
  那是另一个小孩,他们共同的弟弟,却被剥夺了出生的机会,一同扒去的还有温崤念最后的理智。
  林岁稳回来时,已经什么都没了。
  温文慧再次住院,说是从楼梯上跌下来,孩子没了。
  林志闻陪在医院,温崤念一个人坐在阁楼的窗前,他写着什么,林岁稳打开门,他合上日记本,回头看他,笑着问,“怎么样,礼物……喜欢吗?”
  林岁稳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喘了一口气,把搂在怀里的盒子拿出来,羞涩的笑道:“我还没拆开,现在拆。”
  圣诞节礼物是一条棕色的长围巾,很长很长,是足够两个人围在一起的长度。
  温崤念替林岁稳围上,还有一截绕到了自己脖子上,脑袋靠在林岁稳肩膀上,小声问:“喜欢吗?”
  林岁稳拉紧了那围巾,抬起手臂,轻轻揽住温崤念的肩膀,郑重道:“很喜欢。”
  在这天结束之后,温崤念回到自己房间,他看着窗外冷寂黑暗,重新打开日记,翻到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我一定会杀了他,然后……我也会死。”

  ☆、结束

  第十三章
  恨意成了实体之后是什么?
  温崤念有时候会幻想自己拥有神奇的能力, 而恨意则是他的能量来源,那么他就有源源不断的力量,用来对待林志闻。
  温文慧的事情让他看清,家庭温和的假象永远都是假的,家.暴从来都是零次和无数次的距离,没有一两次,没有对不去下次不会了, 没有结束,有的只是永无宁日和没有尽头尊严的退让。
  他记得温文慧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不是这般懦弱胆怯, 不是这般隐忍畏畏缩缩,是无休止的暴力让温文慧变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温崤念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温文慧,他决定做些什么?
  在日记本上写下流程规划,细枝末节处的探究, 如何证明自己无罪,如何为自己开脱, 如何把林志闻杀了。
  他不是什么理科生的脑子,细节之处总有不完善,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抱着笔记本涂涂写写, 把杀人的心思藏匿其中。
  林岁稳偶尔会好奇问他写着什么?他掩饰笑过去,自然是不能说,我打算杀了你爸爸,只是拘谨的摇头, 背过身去,不让他看见。
  高三的寒假不算寒假,几乎是没有假期了的,大雪纷飞的冬天里,学生还要出门上课。
  前些天还来了一场大风,把院子里的围着花圃的木栏都给吹刮走了,温文慧买了一些小木头,自己动手重新把栏杆给围上,她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好像那场殴打流产谎言都未发生过。
  院子里让她弄得有些乱,林志闻看到了又骂了她几句,她也不吭声,在小房间里把烧煤用的炭一个个堆好。
  实施计划的那一日,温崤念是在定好的闹钟中醒来的。
  清醒之后,他在床上坐了两分钟,没开灯的房间里昏暗无光,温崤念看着窗户缝隙外的雪光,应该是在下大雪。
  冬天就是这样,温暖的室内和屋外冰雪对比,明明那么冷,却还要用雪花新年烟火来欺骗,明明是不好的季节,明明是让人痛苦的季节。
  温崤念深吸一口气,他掀开被子下床,踩着温暖的拖鞋,走到桌前,拉开抽屉,从最下面拿出日记,撕掉最后几页,而后又轻轻放回去。
  温崤念攥紧了那几张杀人计划,捏在手里,揉成了一团。
  掀起枕头,把藏在下面的小刀拿了出来,温崤念看着闪烁寒光的刀刃,打了个哆嗦。
  他打开门,捏着刀柄,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暖意似乎一下子消退了,寒意遍布,脚下的木地板成了沼泽旋涡,不知道为什么,站在林志闻的门口后,下一步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开了。
  他的杀人计划,他的滔天恨意,他的决心狠戾,似乎都如那几张纸一般被揉碎废弃。
  心里像是漏风,小腿开始打颤,尽管在脑内想了很多很多,今天是他估算好的时间,林志闻昨夜在外有个重要会议,深夜才回来,晚归后他便会和温文慧分房睡,所以他能悄无声息进去。
  在凌晨三点,把林志闻杀了。
  他在脑内完成了一场完美谋杀,杀人于无形,自我于满足,却在真正实施时害怕了。
  踌躇站在门前,刀刃划开空气,全身都在泛凉,双腿无可救药的发软打颤,想要杀了林志闻,想要带温文慧离开,可这样的信念,却无法战胜他的胆怯脆弱。
  眼泪不可避免,硕大的泪珠落在地上,他呜咽着,抱着头,疼痛四蹿,为自己的懦弱而悲哀。
  他像是进入了一个被颠乱的空间里,恐惧和恨意,未来和现在,交织缠绕,最后在数下急促的呼吸中,小刀坠地,一声脆响,温崤念蓦地惊醒,膝盖坠地,慌忙地把那簇寒光捡起。
  两手握着短刃,抵在门板上,抬起手,拧开了把手。
  只是推开了门,温崤念便愣住了,昏暗的房间内,是暖到了极点,吸到的第一口气是浓浓的木炭气息。
  无法呼吸,身体在进入的刹那便变得迟缓,温崤念呆愣了数秒,目光却在扫过那地上的阴影时浑身寒战,是林岁稳。
  林岁稳躺在那里,在一片窒息的烟雾中,无声无息。
  是不敢置信的,思绪全部冻结,身体却已经行动,快速上前,拽起地上的林岁稳,把他拖了起来,半扶着艰难走至门口。
  在这间屋内呼吸极度困难,他化学不好,却也知道烧炭之后空气里的氧气减少,碳与氧不结合生出的一氧化碳会杀死他。
  拉开半掩着的门时,后背却传来一个冲力,温崤念的身体前倾,他紧紧抱住了林岁稳,回过头,在黑暗里辨别出了温文慧的脸。
  后背泛着寒意,温崤念绝望崩溃地看着她,“妈,你要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文慧身体发软,手却撑在门板上,温崤念听到她的声音,虚弱不堪一击,却像是刀尖,是能杀人的刀刃。
  “小念,妈妈对不起你,你别管这些,快点离开。”
  “不,我要带小稳走,你也要走,我们出去,让他一个人死。”
  温崤念腾出一只手去拉住温文慧,却被温文慧一把甩开,“把林岁稳留下,我不能让那个人的儿子活着。”
  “他是他,这和小稳有什么关系?”
  “不……他们一模一样,他们长得一模一样,魔鬼的孩子也是魔鬼,我不能……不能……”
  温文慧意识已经混乱,她也许根本不能察觉到自己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长期的压制殴打,让她的人格都已经崩溃,爆发之后就是一场巨大风暴,她站在风暴中央,什么都看不清,她只想着林家的人都要死,她自己也不能活。
  温崤念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林岁稳,就像林岁稳不会允许一样。
  温崤念在吸入了一些一氧化碳后,身体已经有些发软,他把温文慧推开,却又被拉住,温崤念克制不住一声大吼,“妈,你要让我死吗?”
  “你在说什么?”
  “我爱他,我喜欢他,求求你了,放开我,他不能死,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在生死之间,在那个刹那,被迷雾笼罩的情愫似乎一下子变得鲜明,他在温文慧震惊的目光下,轻轻松松推开了她,温崤念拉开门,把林岁稳拽了出去。
  大门掀开的刹那,房间内涌入空气,温文慧跪在了地上,呆滞地看着温崤念把昏迷的林岁稳小心翼翼放在地上,是她从来不曾发现过的情感交流肢体碰撞,是她忽略的一切,她根本不配做这个母亲。
  被压制不懂反抗,在暴力里瑟瑟发抖,在警察前撒尽谎言,让儿子失望,让他深陷囹圄。
  温文慧痛哭着,她伸手要去把门重新关上,却听温崤念一声惊呼,喉咙被紧紧钳制,昏迷的林志闻竟然醒了。
  温崤念嘶哑的喊了一声,松开了林岁稳,他站起来。
  在温文慧惊惶含着泪意的目光里,在林志闻错愕惊骇的视线中,在即将亮起的日光下,坠入了那片昏暗灰黑的海洋,关上了门,便是关上了一切。
  在林岁稳的记忆里,高三的寒假,是家里变故动荡的开始。
  温文慧烧炭自杀成了植物人,他自己侥幸活了下来,而林志闻和温崤念则抢救无效,永远离开了他。
  很难去形容这种感觉,当他从医院里出来,当他回到家里,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看着这一切,去喊温崤念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心里很茫然,耳朵明明是做了手术,恢复了听力,可却似乎还是什么都听不见,听不到任何他想要听到的声音,或者说,是再也听不到温崤念的声音了。
  《往事》结束

  ☆、求佛

  第一章
  习惯这东西有多可怕?
  林岁稳后来长大了些, 能够在不依靠心理医生的疏导下掌控自己的情绪后,逐渐明白,有些人是真的离开了。
  可就算是离开,他在自己生命里留下的痕迹却永远不会消失。
  偶尔看到的新闻报道里,惊鸿一瞥过的某个明星,就会想起温崤念曾说想去看他的演唱会。
  开车经过广场,红灯下的停顿中, 露天环境里播放的音乐,哄哄闹闹见,听到了温崤念曾单曲循环的一首歌。
  吃饭时夹到的绿叶菜, 打开螃蟹后的蟹壳,糖醋小排中的微甜还有带着气泡的果汁汽水,都像是打来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只要看到嗅见尝到, 他就无法避免的去想起温崤念。
  林岁稳的第一个生日是温崤念想起的,让温文慧买了蛋糕给他过, 后来每年的生日,都是温崤念张罗,他很喜欢这类不用学习的活动,给林岁稳买蛋糕, 给他戴上寿星的小皇冠,看他吹灭蜡烛,后又忍不住问问他,许了什么愿望。
  年年如此, 可自温崤念离世后,就再也不会有什么蛋糕了,蜡烛皇冠成了可以丢弃的垃圾,就连一句生日快乐,都只能在回忆里听着,治好了的耳朵成了摆设,再也听不到他想听的声音。
  那个人早已成了他的骨血,与他糅为一体。
  他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分开,也早早起下誓言,却未曾想过,他以为的如果,梦想中的一辈子,最后被一道生死划开,成了永远无法逾越的沟壑界限。
  后来,他成了人们口中的林先生,为人忌惮,让人高看,就真正的成了一个人。
  他的世界里不需要被人进入,买在半山公园的别墅里挂满了温崤念的画像,由他描绘,一开始还是半生不熟的画技,后来慢慢熟悉,把记忆里的人拓在画布上。
  心理医生和他说,如果觉得难受,就找一件可以纾解情绪的事情去做,于是那些画越来越多,堆满了整间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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