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他和敖昱的身世都太弱小,且世道艰难,他长这个样子,出门就是要被抢的。
就他们安朗县……出了正月,有人就闹到衙门来了,回岳家的中庸或坤儿被扣住了。有的是他们岳家的村人干的,还有回村的路上,让路人给绑走的。问就是开玩笑,大过年的要点喜钱。可到现在人还没回来,就是那边要的“喜钱”太高,谈不拢了。再不把人弄回来,兴许就回不来了。
运气好的,是自家双亲扣下的,那就是被逼迫着二嫁了。运气不好的,就不知道给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普通人尚且如此猖狂,有权势的官员豪强越发肆无忌惮。
两人虽不怕事,但没有必要非在现在惹事,忍耐一时,日后自然有开阔天空之日。
小月亮也能坐得住,日日锻炼身体,侍弄新开辟出来的菜园子。帮敖昱算算账,有突然的事情,来不及跑到郊外去找敖昱,由他来下决定。
赖二他们如今都对小月亮服气得很,私下里叫小月亮“二当家的”。
接下来的两个月,整个葵城很热闹。
先是同知大人隐瞒了姓名去了暗门子,脏病让花娘一眼看了出来。花娘便让他脱了衣裳去炕上等等,她去准备玩具,道;“南边新来的玩意儿,可让老爷越发得趣。”
谁知道,同知等来的,是打手的棍棒。
他光着屁股给人打到了街面上,打手尤其伺候他下半截,他没跑出几步,便只剩下捂着“梅事宝贝”倒在地上哀嚎了。
他这个样子,却还让好事者给认了出来。
往常要是出了这种同僚,其他官员必然对其深恶痛绝,弹劾的奏本已经朝京城飞了。但这位同知乃是谢相学生……的远亲,但总归人家是有资格在谢相的门房里站一站的谢党。
其他人一边恶心,一边还得准备了重礼,前去探病。与此同时,知府自然下令整顿“花鸟一条街”。
但是这种地方,必须是官员足够强硬,且在当地至少有一定忠诚可用的人手,才能整顿的。
如今官员都是新上任的,过去府衙的班子,从衙役到属吏,超过六成都填了乱葬岗了。葵城没乱个彻底,还得感谢城外驻扎的赵有胆军。这种情况下去动花鸟一条街?那可是捅了粪坑里的马蜂窝了。
“这还得是州府!打手们直接把差役给揍了!这还没完,一群人浩浩荡荡,险些把府衙的大门都给拆了!哈哈哈哈!”赖二拍着肚皮哈哈大笑。
同知就好那事儿,到了葵城后憋了一阵子,只祸害买来的姑娘。但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欢场上能放得开的女子。他带来的仆人,也都知道主子的脾性。
赖二早已经和葵城当地的混子搭上了火,他无意中让一个混子和同知的马夫有了些交情。这混子又引着同知去了葵城新鲜玩意儿最多,最玩得开的暗门子,却不知这也是作风最悍勇的暗门子。
赖二出去时,蓬头垢面,脸上抹着油灰,他又是尖嘴猴腮的“标准无赖”长相,如今回来,洗脸梳头,旁人再难辨认个究竟。
知府没找赵有胆借兵,与先前抓人不同,如今若再让赵有胆军大肆杀人抓人,万一闹个血流成河,葵城官员又要换上一批了。
花鸟一条街的人马也识时务,折腾了一圈就退了回去,没真闹出大事来。
知府一边不敢再抓,一边觉得太过丢脸。他去探望同知的时候,还让同知给骂了一顿。更糟心的是,这同知当天晚上竟然死了。
动手的是他的另外一个女坤的妾室,这日伺候他喝了药后,同知觉得好了些,跟她说:“给老爷揉揉。”
其他下人立刻退下了,同知舒服得闭上了眼,却没想到,妾室飞快拔下头上的发簪,一簪子把他的弱点钉在了被褥上!
惨叫声引来了下人,可无论下人对这个妾室如何捶打,她都依旧死死攥着自己的发簪和二两肉不放,等终于把妾室拉开,肉也断了……
妾室被打得内伤,含笑着呕血而亡。
同知惨叫挣扎到了后半夜,最后也不知道他是流血流死的,还是活活疼死的。
他可是谢党,其他人虽也算是谢党,可同知能指着知府的鼻子骂,这远近就很分明了。
小妾已死了,把人抽筋扒皮也没用了。仆人也都给抓起来了,可接下来怎么办,知府就毫无头绪了。
直说同知让小妾给弄死了?
谢相得把他弄死。
后来,竟然是知府带来的一个师爷悄悄说了一句:“同知老爷暗查盗匪,以至遇害身死,实在是让人感佩不已。”
如知府这般的官员上任,身边至少要带着四五个师爷,文牍、刑案、交际、算账,设置水利农事,这些师爷各司其职,他们有的是师爷世家,有的则是难以科举的偏科文人。有时候某位官员本是以精通某物著称的,可突然他变得不精通了,那他往往就是换师爷了。
这位师爷本是个算账师爷,并不被知府所重视,但自从他这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知府立刻将他提到了身边来。
八月时,敖昱回了军营。
挥退外人,敖昱第一句话便是:“将军,您与知府其实也是同道中人。”
州府闹得这么大,知府差点躲到他的军营来,赵有胆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可此时却不敢应下什么,只是道:“也不能如此说……”赵有胆忽然一顿,他反应过来敖昱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了——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知府作为岩州的文官,现在又死了个谢党,他更不好过。
他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果然,敖昱接下来道:“将军稍作准备吧,三日后,您就要去见知府大人了,不过,将军切勿向旁人透露此事。”
“自然!自然!”
敖昱这才与赵有胆坐下深谈,忽略季知府的个人偏好,这位大人的脑子在目前的官员里,还算清楚。
他年少时,家乡附近也是盗匪众多,那盗匪后来被招安,过两年听说他想复反,被下属告发,砍了脑袋。可家乡的山上,也有了新盗匪了。
知府上任经过卧虎山时,可没对着拦路的盗匪亮出朝廷命官的身份,他是乖乖按照规矩付了买路钱过路的。
毕竟知府可不想被抓上山,然后让府衙支付赎金。他的到来虽然就有剿匪之责,但盗匪怎么样……知府也算是有经验。
他如此扒着同知,也是为了天塌时,他能扒着人家的大腿,得一条活路。现在大腿折了,还差点绊了他一脚。
谢相可能会看在他保全同知名声的份上,记他一功,但更可能只记得同知是在葵城丢的命。
用钱财活动,几乎是没用了,除非他能把生辰纲的几百万两一起变出来。
赵有胆点点头,有些他听说过,有些没有:“如此说来,我俩皆命悬一线,如何季大人还要来找我呢?”
这个时候来找他,至少也证明他有用。但赵有胆没用啊,他和他同是落到水中寻稻草的人,这样的人抓住对方,貌似只能沉得更快。
“将军,有些事我现在不能明说。总之,您三日后见了季大人,不要说话,只是笑便罢了。”
“只是笑?”
“对,只是笑。”
“……好。”
两人见面的地方,是郊外的一处庄子。
知府与赵将军都是坐着敖昱安排的一模一样的小青轿子进来的,轿子直接进到二门,两人方才被请下来。席面就摆在 院子里,没有陪酒的美人儿,只有几个面貌普通,两人都不认识的中庸仆人。
下一篇:替嫁给草原首领后[重生]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