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列的清单中,只有一条指明了具体的诗篇,文灏就选了这首19世纪初女诗人伊丽莎白·巴雷特·勃朗宁 的《我是怎样地爱你》*。
“How do I love thee Let me count the ways.
“I love thee to the depth and breadth and height
“My soul can reach, when feeling out of sight
“For the ends of Being and ideal Grace.
“I love thee to the level of everyday's
“Most quiet need, by sun and candlelight.
“I love thee freely, as men strive for Right;
“I love thee purely, as they turn from Praise.
“I love thee with the passion put to use
“In my old griefs, and with my childhood's faith.
“I love thee with a love I seemed to lose
“With my lost saints,—I love thee with the breath,
“Smiles, tears, of all my life!—and, if God choose,
“I shall but love thee better after death.”
英语的发音部位比汉语靠后,几个世纪前的英语情诗又自有一种韵味,柔和地庄严,坦荡地深情,这首诗从穿着薄款驼色高领毛衣,长得精致又英气,气质时尚又古典的长发老师唇间流淌出来,是低沉的热烈,是纯净的魅惑,没有人不迷醉其中。
最后一个音在心间的环绕是直播间的沉默时间。
“你们需要再中场休息会儿,还是继续后面的学习?”不解风情的文老师打破了这种沉默。
一时无人应答。他又问:“没人了吗?”
[这里没有人,只有被爱溺死的灵魂]
[这里没有人,只有随风而去的心神]
[这里没有人,只有哀悼找不到男朋友了的泪痕]
[这里没有人,只有一个卖出再多速效救心丸也没用的商人]
……
晚上十一点半,应安年从书房出来,先到乐乐房间看了看,小孩儿睡得很安稳,他又去长发青年的房间看了看,门缝里没有灯光,应该是没有再失眠了。
放心回去休息的男人不知道,他的准爱人把第一首情诗念给了别人听,他未来的醋海已然倒进了第一缸醋。
文灏也没有在睡,他在大脑里学习网络用语,这很有趣,而且虽然他的学生们尽量“克制”了,他仍感到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呢?来钱的部门老大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怎样地爱你》,伊丽莎白·巴雷特·勃朗宁的十四行诗,原本没有名字,仅有编号,翻译如下:
我是怎样地爱你?让我逐一细算。
我爱你尽我的心灵所能及的
深邃、宽广、和高度——正像我探求
玄冥中上帝的存在和深厚的神恩。
我爱你的程度,就像日光和烛焰下
那每天不用说的需要。我不加思虑地
爱你,就像男子们为正义而斗争;
我纯洁地爱你,像他们在赞美前低头。
我爱你以我童年的信仰;我爱你
以满怀热情,就像往日满腔的辛酸;
我爱你,抵得上那似乎随着消失的圣者
而消逝的爱慕。我爱你以我终生的
呼吸,微笑和泪珠——假使是上帝的
意旨,那么,我死了我还要更加爱你!
(方平/译)
第19章
早上七点,文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学着人类似模似样地伸了个懒腰,再慢条斯理地刷牙洗脸,换好衣服,精精神神地走出房间。
装了一脑袋网络语言,他的嘴角一直是翘着的,在走廊上遇到同样衣着整齐的应安年,他的笑容自然变大,嘴里活力满满地道着早,身体自动挨过去跟男人似有若无地擦了一下肩。
现实世界对他的排斥仍然存在,他动作起来要比过去吃力,但时间一长他就习惯了这种阻力,就像学会了游泳,还主动在“水”里锻炼了起来。可要有歇一歇的机会,身体会比意志更先行动,有补充能量的美食在眼前,不能好好品尝,闻一下味也是好的。
不愧是可以当护身符的强悍人类,错身而过的时候,文灏心想,这人经常加班到半夜,还总是精神抖擞地早起,精力真好。
应安年此刻的想法也差不多,现在的小年轻少有不赖床的,家里这一个习惯却很好。他看着长发青年微妙地在地上划了一个弧度再绕去乐乐门口的脚,眼里的赞赏没有改变。
换个人,他肯定会认为对方要么想从自己身上偷东西,要么就是故意在勾引自己了,可这样的念头无论如何落不到文灏头上。
眼神纯净坦荡,行事简单直接,对很多东西好奇却从不探问他人包括自己的事,他像有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只把类似的小伙伴,比如乐乐,纳进去。而自己,只是他应激后遗症中的一个安全感提供者,一个身强体壮的大人。
这家里,其实有两个稚子。
听到文灏敲乐乐的门,活泼地说“小乐乐,我要进来咯”,应安年要下楼的脚尖一转,跟进了乐乐房间。
乐乐已经醒了,看到最亲近的两个叔叔一起来叫自己起床,小孩儿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撒娇,赖在床上不起来。
又是一个周六,文灏也不催他,只把手伸进被子里哈他的痒痒。乐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滚来滚去还不忘抓着被沿,坚决不从。
文灏做出无奈的样子,活学活用道:“你是不是要亲亲才肯起来?”
乐乐的脸红扑扑的,笑着点点头。文灏弯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小孩儿得了文叔叔的亲亲还是不起,又把视线转向小叔,只看着,不说话。
应安年怎么可能看不懂他眼里的渴望?男人心里也很高兴,干脆地俯下身去,结果乐乐害羞地微一偏头,他的唇正好印在了长发青年刚才亲过的位置。
除了他,男人心里的两个“小孩”谁也没注意到这点。他在侄子额头顿了一下,神情自然地站直身体,微笑着看大孩子帮小孩子穿衣服。
趁着乐乐自己刷牙,文灏凑近问应安年:“你今天要出去吗?”
应安年原本有计划,闻言却只是问:“你有什么安排?”
“我想出去逛逛,半天时间就可以,你要是不出去的话就陪下乐乐,不行也没关系。”文灏是看他今天穿得没那么正式才问的,乐乐已经彻底接纳自己小叔,他抽身一阵也没关系。
应安年略一想,就把自己的计划推后,点头表示可以。自从遇到他们,文灏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或幼儿园,他好奇心那么重,估计想逛街很久了。不过,让他孤零零地逛街好像不太好。
“乐乐也没怎么出去逛过,不然我们一起?”
文灏是想出去看看可以送应安年和乐乐什么礼物。他已经有两千多块钱,送什么却还没有着落。网店上的东西太多太杂,看得他眼花缭乱,或许到街上走走看看能得到灵感。现在叔侄俩可以同去那当然更好了,他正好可以观察他们喜欢什么。
没有明确的目标,两大一小在商圈外围就下车了。
乐乐今天非常高兴,一手牵一个叔,走在路上一蹦一跳的,终于找回了一点活泼劲儿,应安年和文灏还默契地让他在两人中间荡了荡“秋千”。
走到一个人流量很大的路口,应安年把乐乐抱起来,怕他被冲撞到。绿灯亮起,后面有人匆匆忙忙往前挤,手上的大包往文灏后腰一撞,把他推得一个踉跄,应安年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拉住他。
没有人因为这个小插曲停下,男人来不及多想,大掌顺着青年的手臂滑下,握住了他的手。
左手抱着小孩,右手牵着青年,顺着人流过马路,应安年的注意力不受控地逐渐向右边汇集。掌心的那只手偏瘦,不柔软,还带着一点凉,他却不想放手。这“孩子”还真是招人疼,他马上找到了理由。
文灏也不想放手。好舒服啊,他在心里呻吟,没注意到牵着他的那个人心跳已然加快。
“心都跳出来了!啊啊啊受不了啦!!!”一个女生在床上捧着脸尖叫,眼睛却没有离开电脑屏幕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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