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景转身, 朝线路记载的衣橱方向去:“吊坠可以改成手链。”
人走远了, 夏一阳看着对方的身影,目光下移,落在宴云景身上那条深黑色裤子上。破损布料下, 小腿伤口没有痊愈, 铁块已经取出, 血也止住了,但伤口依旧鲜红。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罐头, 思忖片刻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中间隔了段距离, 抵达衣橱室,夏一阳就站在门口,他看见宴云景拿了套比他身上同款大很多号的衣服进浴室, 里面渐渐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静止几秒,走进去站在柜台前,小声问光脑:“帕尼管家,他的腿怎么样了?”
光脑闪烁两下,电子声配合他也跟着降低音量:“据检测,陛下的腿伤到了骨头,胶囊机舱只简单处理,无法治疗彻底。”
夏一阳扭头看向浴室,心里揪紧五味杂陈。他有些出神,直到浴室里水声突然停止,才猛地惊醒收回目光,又弯腰小声问:“那这个吊坠该怎么变成手链?”
“很简单,点击晶石表面调出光屏,在设置里修改佩戴方式,选手链式就行,”帕尼贴心提醒,“记得把尺寸改成适合人类手腕噢。”
“谢谢。”夏一阳站直,退到门口,低头摆弄吊坠,很快就把手链戴在了手腕上。
这时浴室门打开,热气率先涌出,他抬眼,正看见着一身白的宴云景出来,对方刚洗完的头发还滴着水,氤氲的热气让周身冷淡感散去不少。
夏一阳动了动唇,指向旁边说:“那边有干发装置。”
宴云景看他一眼,转身朝那边走去。
静音干发装置开启运作,宴云景站在柜台旁,低头调试光脑,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渐渐地,夏一阳生出一点点尴尬,他低头盯着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踩地板,看似佯装淡定,其实微微合拢贴紧脸颊的耳羽早已暴露了他的情绪。
就像鹦鹉形态时,尾羽可以展现出小鸟的情绪,尾羽高高翘起是兴奋,左右扫动是愉快,又扫又颤则是警惕。
如今人形态下,耳羽向下耷拉是没精打采,贴着脸时是紧张,情绪不错时则会轻轻扇动。
宴云景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低头盯地板的夏一阳。
光脑连不上帝国网,没办法发出消息,他得寻找其他离开这里的方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一阳站着出了神,发呆久后困意来袭,他打个哈欠,双眼泛起泪花,又偷瞧一眼宴云景。
此时对方头发已经吹干,并恰巧,宴云景关掉光脑投射屏抬起眼。
视线交汇,心跳一瞬猛跳,夏一阳努力镇定,露出个带着困意却真诚的笑。
“……”
没有回应,他抿直唇,低声嘀咕:“你说句话啊?”
宴云景朝他走近,路过门口时停下,低头看来:“想好怎么解释了?”
距离太近,夏一阳紧贴身后门,仰头缩脖子:“嗯,想好了。”
宴云景侧身离开:“跟上。”
一路向前,绕过几条洁白的长廊,来到了休息室。
实验所的休息室保存完好,只是被子等物品长久搁置没使用,肯定比不上家用的,但在这荒星上能有这样的环境,已经很不错了。
推开通道尽头的门进去,里面空间宽敞,没有小隔间,八张床铺并列拍着。
夏一阳站在门口,看见宴云景去到岛台,摘下手腕上的光脑放在充电平台上,随后转身,就靠着岛台前,朝他抬抬下巴:“说吧。”
他心里一紧,转身关好门走过去,在离宴云景两步远的地方停下,犹豫两秒,递上罐头:“你饿吗?”
宴云景缄默不语。
“……看来你不饿。”夏一阳尴尬地把罐头放在台上,认真道:“关于我的来历,其实我自己都不清楚。”
宴云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是真的,我在你书房待了那么多天,能想的都想了,能找的线索也都找了,当时有张明信片,我没多想……给扔进壁炉烧了。”夏一阳扯出个笑,“我不知道自己能变成人,虽说后来作为鸟的我的确有了人类意识……”
宴云景依旧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夏一阳:“……”
他的耳羽耷拉下来,没精打采:“你说句话吧,要不你直接问,我绝对知无不言。”
宴云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人类意识?”
“在……抵达你书房的两天后。”夏一阳回答。
他这可没说谎,穿越过来时,本体鹦鹉的确已经在那房间待了两天。
“你会讲话。”宴云问,“为什么不说?”
夏一阳坦诚:“我不敢。”
“……”宴云景敛了敛视线,打开光脑上记载的内容:“梦里你是黑发,生活的地方很陌生。”
夏一阳汗颜:“我要是说我不记得梦里的内容,你信吗?”
这是实话,他只模糊记得梦里出现过宴云景。梦境究竟发生什么他不敢深想,前世的外貌特点全被宴云景记了下来,这情况很很不妙。
比人能变成鹦鹉更离谱的,是他其实是从传说中的“古地球”穿越而来的地球人。夏一阳心里直发虚,思忖这事得先瞒着,不然搞不好会被当成傻子,说不定还会加重宴云景对自己的怀疑。
夏一阳能感觉到,宴云景此时对他存疑,态度比起自己还是鹦鹉时,有了微妙变化。
“你的来历,你自己记不清楚?”宴云景又问。
“嗯。”夏一阳点头,耳羽随着晃动,“我到那间书房的第三天才有人类意识,作为鸟时的记忆,只能往前追溯两三天。”
到这里,宴云景不再提问,目光扫过岛台上的罐头,转身走向身后的床铺。
“你真不饿吗?”夏一阳瞧一眼罐头,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对走向床铺的宴云景说,“帕尼先生说这还在保质期内,我挑的是常规口味,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宴云景平躺在床上,闭上眼,连躺姿都格外端正:“你饿了就吃。”
很饿并且很馋的夏一阳:“……”
他试图挣扎:“两罐很多的,而且你也很久没吃东西了。”
于是他看见宴云景睁开了眼,侧头朝他看来,不紧不慢道:“实验所里有营养液,我喝过。”
夏一阳晃神,目光悄咪咪观察那两罐罐头:“那好吧。”
说完又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然后发现床上的人还在看他,脸瞬时有些烫。
多没出息啊夏一阳!就两个罐头而已!
夏一阳在心里鞭策自己一通,热着脸坐在台前的椅子上,慢慢把两罐头吃得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来困意了,他后仰靠着椅背,仰头虚望着上方,又扭头去瞧床上闭着眼的宴云景。
他不动,屏住呼吸,去听对方的呼吸声,很均匀。
夏一阳坐直了些,单手撑着脸一直看着那边,许久,压低声音:“你睡着了吗?”
安静等几秒,没有回应。宴云景侧脸一动不动,呼吸起伏十分平稳。
“……”夏一阳垂眸似在思考,又轻声呼唤:“宴云景。”
他从椅子上下来,把岛台上吃空的罐头收拾了,这才蹑手蹑脚的朝另一边的空床走去,没走两步又停下,转身看向宴云景。
他盯着躺在床上的人,又瞧了眼床内侧叠整齐的棉被,眉头皱起。
受国人睡觉一定得盖肚子的习惯驱使,夏一阳轻手轻脚转身,又朝宴云景走去。
他在床边站定,低头静静看了会儿宴云景的脸,打量起这张床。床比宿舍的宽,比一般家里用的小些,要越过平躺的宴云景去拿里面的棉被,还不能把人吵醒,十分具有挑战性。
夏一阳有点心慌,犹豫半晌,在床边盘腿坐下了。他双手轻轻趴在床沿,歪头靠着手臂,目光描绘宴云景的五官,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又小声呼唤:“宴云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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