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黑色的阴霾所吞噬,黑色的雷电咆哮;
大地张开裂口,岩浆源源不断地喷出;
深海生出飓风,嫌弃翻滚的巨浪……
但,不论是隐居族群的族地,还是热闹喧嚣的城镇,全都静止在原地,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无知无觉。
楚遇和莱希的身形闪现到林战场中央,本本显露出原本的模样,巨大的金色古朴笔记本在半空摊开内页,伴随着内页哗啦啦地飞快翻动,汹涌神秘的力量从本本体内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以林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但楚遇却再清楚不过,面对玉石俱焚自毁爆裂的意识残片,本本即使耗尽所有的力量,也只能做到拖延世界坍塌的速度。
一张又一张的内页不断溃散成金色的光点散落向天空,很看重爱惜自己内页的本本即使在微微颤抖,却还是强忍着濒临溃散的痛苦努力维持这个世界。
【阿遇……】
本本的声音逐渐微弱,带着哽咽。
【为什么啊?】
它曾经见证过自己的世界崩溃,现在这个几乎是熬尽了当初楚遇灵魂的小世界,是它一点一点看着楚遇画成的。
每一片林,每一片湖泊,都曾经是它和楚遇在白天,在深夜全身心投入的心血凝结。
【我只是……只是想要一个家而已……怎么会这么难……这么难?】
楚遇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抬起手,朝着本本的方向轻招了招。
他托着本本的书脊,手指轻轻划过本本的内页,垂下的眼眸带着无尽的眷恋与灼烧的坚定。
“别哭,我们回去。”
“回到这些发生之前,好不好?”
本本没有回应。
想要逆转的情节影响越大***,需要的力量就越多。
从前只是扭转精灵族灭族的情节,就耗尽了本本积攒的信仰,现在的本本根本没有力量带着楚遇回到一切发生之前。
【回不去了……阿遇,逆转时空需要读取锚点,我们已经没有……】
沉睡在精灵之的神明躯体已经被使用过,在过去的所有时间线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当做力量提供的锚点了。
“有的。”
楚遇缓缓抬眸,看着这片林,看着这个世界。
“我还在。”
黑发的神明手中出现一支长柄毛笔,白皙的指尖轻抵内页,翻开空白的一张。
本本一开始没明白,等到楚遇的笔尖落在它的内页间,勾勒出寥寥几笔线条后,本本这才反应过来,楚遇竟然是想要凭空捏造出他们成功逆转时间的情节。
【等下——阿遇!不行!不能这样!你的灵魂会受不了的!】
创世神当然拥有创世的力量。
但那是在神明拥有完神格,并且小世界已经发育运转成熟,世界意识强大的前提下。
现在的楚遇如果强行在世界意识上添加不符合现有情节的剧情,所付出的代价,无限接近当初他创世时耗费的灵魂力量。
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要严重。
楚遇对本本的大喊挣扎充耳不闻,一只手死死攥着本本,另一只手中快速勾勒的毛笔却没有丝毫停顿。
蓦地,一只手伸过来,缓缓覆上楚遇的手指,轻轻握住了他。
楚遇的动作一顿。
从剧变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莱希自身后环抱住楚遇,脸颊轻贴在楚遇的额角。
楚遇的表情愕然。
“莱希?你怎么会……”
莱希作为本世界的生灵,本该和球球他们一样陷入无知无觉的静止之中。
但现在,他却抱住了神明。
本本突然安静。
它当然知道为什么。
因为莱希的手里拿着属于它的一张内页,所以本来是世界生灵的莱希,拥有了窥见真相与剧变的机会。
莱希的手心温度很烫,烫到楚遇不自觉紧握住本本的书脊:“本本?!”
本本知道瞒不过去了,而且事到如今,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便将关于帝国之心和初代们当初的计划全盘托出。
自然也包括莱希从初代狐狸那得知真相,并且完完看过那张内页的事实。
骤然意识到什么,楚遇的手指颤抖起来,从指尖到手腕,最终个身体都在颤抖。
他想挣开莱希,想要转身阻止莱希,却被这个温柔而坚定的拥抱死死禁锢在原地。
莱希轻轻环抱着楚遇,低声道:“阿遇,不回头好不好?”
楚遇想说不好,唇瓣却被手指温柔抵住。
莱希低下头,轻轻的,轻轻的吻上了他的鬓发。
银白色的火焰开始从莱希的身上燃烧,从那条还没能来得及重新长好毛毛的狐尾开始,一点一点,吞噬着身形提拔的狐兽人。
莱希并不喜欢算计,也不擅长布局思考。
他从不隐瞒楚遇什么,也不会骗人,只除了这一次。
他把毕生所有的耐心细心,聪明算计,都放在了楚遇的身上。
在得到那张内页和与本本短暂的对话后,莱希并没有将那件事抛诸脑后。
他一直在想,看了那张内页无数遍。
认认真真,反反复复。
当年初代狐狸苦守着约定,将这份力量留在了珈蓝王城,而之后一代又一代的继任者也选择共同守护这颗水晶,直到等来能真正将它还给拥有者的那天。
狐狸其实很聪明。
而在和楚遇相关的事情上,狐狸总能直觉做出最恰当最正确最有利楚遇的选择。
帝国之心是神明被封印的力量。
而现在,他就是帝国之心。
“尾巴不好看,不想让阿遇看。”莱希轻声嘟囔着,和平常每一次的撒娇卖乖好似没有任何区别,“等尾巴上的毛毛都长好了,变得和以前一样漂亮了,再让阿遇看。”
莱希是唯一一个,并没有完全觉醒记忆,却原原本本知道楚遇和小屋家人关系羁绊的人。
所以……
他知道,他终将回到爱人的身边。
雪色的火焰越烧越旺,逐渐舔舐上莱希的脊背,包裹住他的长发,而他个人也变得越来越透明。
“阿遇会最喜欢我吗?”
莱希的生命力和灵魂在燃烧着,滚烫的爱意化作力量源源不断注入楚遇的体内。
献祭一旦开始,就不会被任何外力阻止。
楚遇颤抖着唇瓣,背对着莱希,反手紧握住莱希逐渐淡化的手指,嘶哑着声音,低低回答:“……会。”
“那,即使阿遇身边围绕着很多很多人,我也想做最特别的狐狸。”
莱希的声音带着笑,温柔地撒娇,永远那么直白的将自己的爱意与渴望诉之于口。
“我想永远是第一个遇到阿遇的那个。”
“……好。”
金色的眼泪自神明的眼眶滴落。
“我想阿遇最最喜欢我,要昭告大家的那种。”
“……好。”
“我还想……”
莱希顿了顿。
用透明的唇瓣,最后亲吻了楚遇的脸颊。
“想一直一直,都陪在阿遇的身边。”
莱希的身形逐渐淡去,最终化为漫天的雪色纷纷扬扬落下。
在意识沉入温暖安心的黑暗前,莱希听到遥远的,来自楚遇的回答。
“……我保证。”
……
因为龙族强悍的力量,珠珠第一个从时停的影响中挣脱而出。
满脸惊愕地看着面前黑潮肆虐的世界。
随后醒来的是球球、绒绒……
以及生活在这片大陆上,许许多多的生灵。
所有生灵都抬头看着宛如灭世之灾降临的天地,却在强悍而碾压的磨压下,无法挣扎,无力反抗。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骤然刺破黑暗。
身着白金相间长袍的神明自踏光而来,黑发被魔力托起,暖金色的眼眸深邃而神秘,将一切生灵万物尽收眼底。
神明缓缓伸出右手,手掌朝着虚空轻轻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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