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崇敬?
是惺惺相惜?
是某种复杂的情绪?
但无论哪一种,似乎不太像喜欢。
至少不是现在的他,所能认同的“喜欢”。
裴琮轻轻叹了口,不管这背后的逻辑是什么,现在他必须处理眼下的情况。
星盗,按照时间线应该来是求和,或是作秀式谈判,但看属下的表现,显然目的并不单纯。
还有爱丽丝。
裴琮记得这个名字。她是联邦议事厅长的女儿。按上辈子的时间线,卡洛斯成为最高统帅之后,才开始和这位小姐有了交集。
而现在星盗还未被剿灭,她就提前出现了。
进度出了偏差。
这让裴琮略感不安,但也让他更加确认一件事,他确确实实改变了西泽尔的命运。
卡洛斯的身份,是一副好牌。
如果能用它为西泽尔铺路,将是事半功倍。
裴琮坐回办公椅,他现在所有的行动都在联邦的监视之下,不能轻举妄动。
联邦主端的权限层层加密,每一次异常行为,都会自动上传至中央监察模块。
裴琮转而调出卡洛斯曾经加密的个人备份区,破解花了十分钟。
在几经搜寻后,裴琮终于找到了一点第一军的蛛丝马迹。
太好了,只要第一军还在,卡洛斯还没有放弃武力反抗,就不会拒绝与西泽尔合作。
裴琮暂时松了口气,穿上外套,肩章上的金属军衔在光下闪着冷色。
第十三区的统帅大人挺拔英俊,神情一贯冷淡,让人送他离开中央办公区。
苟延残喘的星盗船舰即将抵达星港。
裴琮吩咐驾驶能源车前往接应。
他打算尽快处理掉这群碍眼的星盗,然后按照原来的计划,借此军功登上最高统帅的位置。
只有接管调兵权,才能掌握实权,获得星网民众的支持,为西泽尔打通通道。
在星港塔楼中,裴琮见到了爱丽丝。
她实在是个怯懦而柔软的女孩。
身形纤细,发丝整齐地垂在肩头,一身礼裙衬得她更加拘谨。
她是被安插进权力场的棋子,面对裴琮时连视线都不敢直视。
裴琮对她冷淡地颔首,只做了基本的礼貌回应,没有多话。
他们在塔楼顶层等着星盗的到来。
爱丽丝乖巧地站在他身侧,安静得像空气,两人站在一起,在旁边的属下看来,他们登对又合适。
裴琮对爱丽丝没什么耐性。
他知道她怕他,毕竟卡洛斯这种高傲寡言、锋芒毕露的统帅形象并不容易亲近。
上辈子就是如此,卡洛斯临死之前也只有一个名存实亡的未婚妻。
可没想到,爱丽丝却鼓起勇气开了口。
“统帅大人……”
裴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什么事?”
爱丽丝像是要靠近一步,手指试图轻轻碰触他的披风,却被裴琮下意识躲开了。
连裴琮都一顿。
他以为自己早已在西泽尔随时随地的触摸中习惯了身体接触,没想到,自己还是不习惯他人的碰触。
爱丽丝也没失望,只是低声道:“我很崇拜您……在我心中,您是高洁、勇敢、令人敬畏的统帅。”
裴琮面无表情,听出这话说的是卡洛斯,没有回应,直接打断了她:
“爱丽丝小姐,我的时间有限。”
爱丽丝低下头,声音更小了:
“我……我不希望嫁给星盗。”
“什么?”裴琮以为自己听错了。
爱丽丝终于放弃掩饰了,颤着声音说:“我知道联邦想拉拢星盗。可若是通过联姻,甚至让我去换取妥协……这对统帅而言,也是屈辱吧?”
这种明显低级的激将法却裴琮有些错愕。
他确实没料到,爱丽丝此次竟是作为“联姻使者”来的。
嫁给星盗?
他几乎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不是象征性的姿态,而是实实在在的联邦妥协。用一位出身高贵的小姐,议事厅长的亲女儿,作为外交砝码,去换取一群苟延残喘、混乱粗野的非法武装的退让?
联邦疯了?
卡洛斯这段期间到底在干什么?
还是说,和西泽尔合作之后,反叛的进度这么快,居然能让联邦的根基动摇到如此地步,居然连星盗都没办法解决了?
裴琮垂下眼,眉心缓缓拧紧。
这可不像卡洛斯的作风。
他正思索着,突然风声呼啸。
一道庞大的阴影无声无息地吞没了塔楼半侧。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窗外。
只见一艘庞大的星舰正穿透云层,自天际缓缓降临。舰身呈深沉的黑色,巨大的舰体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金属的光泽。外壳没有一丝裸露的拼接缝隙,而是被一层层极具压迫感的装甲包覆,无一丝冗余。
裴琮站在高塔中,有些意外。
这不像星盗该有的舰船。
它没有任何野蛮粗糙的焊接堆砌感,反而流线圆润,是标准化的战术舰,有些接近联邦的中型制式舰船。
这绝不是那群在边境肆意劫掠、混乱组装的星盗能拥有的水准。
风吹起裴琮的金发。
舱门打开,与塔楼对接。
先下来的,是个扛着巨枪、不修边幅的男人,胡子让人不太看得清脸,踩着舱梯满脸不耐,符合所有人对于星盗粗野的想象。
“这就是十三区?真没劲。”
随之而出的是另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动作从容,嗤笑那人:
“真没见过世面。”
几个人先行走出,然后像是从舱内看到了谁,动作一顿迅速往旁边让出一条道。
紧接着,一个青年缓缓迈步出现在了视野中。
塔楼的所有人纷纷崩紧了神经,连呼吸都放轻了,爱丽丝更是脸色苍白,想躲到裴琮的身后,但因为恐惧无法挪动身体。
青年一头黑发,阴郁而冰冷,却出乎意料的俊美漂亮,轮廓锋利,唇形清薄。
只是眉宇间狠戾倏然蹦出,那种戾气令人胆颤,让人不禁觉得悚然恐惧。
青年带着人一步步踏近塔楼。
他有一种极具压迫的气场,在每一寸行走间缓慢释放。
裴琮站在塔楼中,被钉在原地。
他眼睁睁看着那艘遮天蔽日的星舰落下,在冷风中展开舰桥舱门。
风声穿梭而过,却怎么都吹不散青年周身那种强压般的静默。
青年一步一步,终于走到了裴琮面前。
近距离看,他确实长大了许多。
少年时骨架仍显清瘦,如今早已冷冽挺拔,面容干净,却掩不住骨子里的阴郁。
那双幽深暗色的眼睛望着他,毫无波澜,彻底隐匿了锋芒,谁也不看清底下涌动的疯狂情感:
这完全出乎了裴琮的预料。
明明才过去.......多久?
西泽尔看着面前的金发统帅,冰冷的声音穿过猎猎风声,异常清晰地传进裴琮耳中:
“统帅大人,好久不见。”
“我是现在的星盗首领,西泽尔。”
两人面对面,风吹起他黑色的披风,在联邦塔楼的中央猎猎作响。
裴琮的心突地收紧。
身后的晏止已经成为了成熟的青年,微笑着对裴琮道:
“距离上次安全区和统帅您见面,大概有六年了。”
第54章
在星舰上吞噬完身体后, 西泽尔盯着掌心那枚血迹未干的戒指。
戒指冰凉的触感贴在皮肤上,虫类的本能让他本应高声嘶鸣,但西泽尔却没有声音。
他安静地站着, 皮肤下翻涌着异化后的组织, 节肢从脊柱缓缓生长,逐渐变得非人。
唯一的伴侣、信仰、神明, 在他面前消失,不留一丝一毫。
早就知道他要离开了不是吗。
这具身体,本来也不是属于裴琮的。他只是短暂借宿过一段时间,然后按计划地消失了。
不过是早了两个月而已。
西泽尔残存的理智让他强行压下了翻涌的破坏欲,走出破碎的星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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