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女”慢慢伸出枯骨般的手臂,十根手指抓住合金栏杆:“我是被朋友骗到这里来的……”她的声音有种不正常的沙哑,当说起那些往事时,她的眼睛中爬满血丝,有深深的憎恨与后悔。
“他骗我要给我介绍一份境外工作,还说以公司很看重我的学识和技术,只要我肯干,他就想办法提拔我做公司高层…”
“我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和他一起坐上飞机,他递给我一杯饮料,说是庆祝我做了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可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手术台上了。”
说到最后,“蝴蝶女”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随着“蝴蝶女”的讲述,原本充斥着恶意嘲笑声音的牢房也彻底安静了下来,这里的每个人的经历都差不多,被信任的朋友、亲近的爱人所欺骗,沦落成为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盘坐在地的“牛|头人”嗤了两声,对青年的“厥词”十分不屑:“蝴蝶妹子,你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你还指望他能救你?他没有接受过改造,他能从排尸口爬出去,你也能从那儿爬出去吗?”
柳安木摸了摸下巴,心说果然是排尸口,难怪味道那么大。
“牛|头人”的叫嚣也是很多人心中所想,说白了,他们根本不信任这个从排尸口爬上来的青年。即使他们不知道青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日复一日的折磨早就让他们丧失了离开这里的期骥,只有死亡才能真正带他们离开这里。
空气安静了几秒,就在“蝴蝶女”的目光中的火焰逐渐熄灭,变成又一滩死灰时。柳安木突然打了个响指,他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很好,恭喜你自由了。”
“蝴蝶女”猛然抬起头,神色怔怔地盯着他。
随着青年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在同时听见了一道破空声。没有人看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仅仅在几秒后,被关在“蝴蝶女”对面的“蝎子女”就难以置信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踉跄了几步,拖着身后的蝎尾,几乎是扑到了栏杆上。
“当啷——”几根融化的合金栏杆掉落在地,发出极其沉闷的声响。
在“蝎子女”漆黑的眼睛里倒影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那些在他们眼中无法跨越的合金栏杆,此刻竟然像是切甘蔗一样,一根接着一根、轻而易举地断裂开来。融化的铁水滴落在地上,很快冒起白色的烟气,白烟缓慢上飘,让青年嘴角的微笑也变得模糊起来。
四下一片死寂,只有头顶那光线昏暗的灯泡,还在不时发出兹拉兹拉的电流声。
第125章
——“自由”。
对这里的“怪物”来说, 这两个字离遥远又陌生,恍若隔世。从走下手术台的那一刻起,属于他们的名字就已经被剥夺, 只留下一串冰冷的代号。
“蝴蝶女”怔怔伸出一只手,指腹停留在融化的铁杆边缘,融化的铁水已经凝固, 微微发烫的栏杆却好像灼烧着她的手指。心底深处的恐惧再一次浮现出来,她在害怕这些只是她的一场梦, 更害怕这场梦会突然醒来。
周围的“怪物”也安静了下来,就在一开始出言不逊的“牛头”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布满钢甲的手指一点点抓住合金栏杆:“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你也是这里的实验品, 可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你?”
“对你们来说的确‘不可能’, 但对我来说, 离开这里比吃饭喝水还容易。”柳安木向旁边让出一条路,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等到“蝴蝶女”扶着栏杆, 颤颤巍巍地从牢房里挪出来的时候,他才重新把目光移向几乎要把指骨捏断的“牛头”,竖起两根手指,左右晃了晃:“第二个问题,想好到底要不要回答。”
话音落下,空气霎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急切地凝听第二个问题。
收起两根手指, 柳安木顺手递出一只手,将瘫软在地的“蝴蝶女”搀扶起来。
“第二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这个问题几乎所有人都能回答,铁笼栏杆被撞得咣咣作响,有人急切的喊道:“是融合!都是融合把我们害成了这样!”
“他们要选出最适合融合的灵魂, 而我们只是他们的实验品!”
“不对!他们说得都不对!是人类的肢体无法完全适配于那些东西,所有他们才要在我们身上改造这些‘义肢’!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更好的控制我们身体里那些东西!”
这次回答的声音明显多了不少,七嘴八舌的听得人头大。不过在这些声音里,柳安木也总算理出了一条头绪——这些人都是被关押在研究所地下的实验品,至于这个“最适合融合的灵魂”,他想起擂台上的“蜘蛛男”,还有那从他身体里爬出来的蜘蛛黑影,心里的猜想越来越清晰。
“把人和精怪的灵魂强行融合在一起,这种事情真的能做到吗?”
无论他相信与否,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这些经过改造的“怪物”,身体内的灵魂无一例外都被撕裂,从方才擂台上“蜘蛛男”的表现来看,操控这些‘义肢’其实是这些人体内的精怪,这是一种类似于“神降”一样的操作,直接把精怪融合进人的灵魂中,再通过记录每个实验品的生存时间、战斗力强弱,抽丝剥茧,最终找到最适合和人体融合的精怪。
与精怪融合以后,人的灵魂会发生畸变,但同时也可以共享精怪漫长的寿命,这也就是这个研究所所谓的——“生命的融合与再造”。
一片混乱之中,右手边的“蝎子女”忽然抓住面前的栏杆,因为太过用力,她的指骨几乎从水肿的皮肤下支出来。她定定盯着面前长身玉立,却又散发出一股吊儿郎当气息的青年:“我知道、知道一个特殊的秘密……”
她的瞳孔中爬满了腥红的血丝,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来是个女人:“这里有一间特殊的牢房,里面关着一个神秘的‘囚犯’……你想弄清这一切的真相对吗?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带你、去见它。”
“一个被单独关押的‘囚犯’?”柳安木摸了摸下巴,肯定道:“这还有点意思。”
夹在手指里铜板翻了个面,方孔中钻出一条蓝色的火焰。那火焰好像有自己的意识,在脱离开铜板的一瞬间,就朝着栏杆“扑”了过去。火舌很快舔上合金栏杆,短短几秒的时间,烧红的银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蝎子女”站在原地,看见近在咫尺的“自由”,她的下唇很轻地颤动了几下,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拖着那沉重的金属蝎尾,从囚禁了她数月的“噩梦”中一步步走了出来。走廊上冰冷的白色灯光落在她的肩膀上,勾勒出她瘦削、微微颤抖的肩膀。
对视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蝴蝶女”的身体明显颤抖了几下,整个人几乎是出于本能向后躲了一步。
“蝎子女”没有理会她,只是仰头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湿润的眼眶中滚落下两行浑浊、带着血迹的眼泪。随即她擦干眼角的泪水,佝偻着后背,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前面带路。
金属的蝎尾摩擦过冰冷地面,发出尖锐又沉重的声响。从两侧牢房中伸出的手臂拼命向外抓,这些手臂或完整、或残缺,在冰冷的白炽灯光下,就像是溺水之人想要抓住一块浮萍。
柳安木原本还有所怀疑,这个“特殊囚犯”只是“蝎子女”编出的托词,但现在看见她的背影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心底的怀疑减少了不少:“既然单独关押在这个牢房,就说明这个人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而且这种‘特殊’是显而易见的,否则根本没必要把他单独和其他实验体隔离开来。这么一来,‘他’必然知道更多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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