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小淮神拒绝不了这个要求。
只是天寒地冷,霜冷夜深的,留门也不过是不反锁。
林淮在浴室里,听见房门“咔哒”一声, 跟往里走的脚步声混在一起, 他有某一个瞬间, 觉得顺着肩颈、锁骨一起往下顺的水流慢了一点。
也烫了一点。
很没有理由的想到他还在MGT那两个月。
小朋友习惯了一个人独自练到凌晨, 万籁俱寂,再在大片大片玻璃窗前,看极远的地方星星高垂闪烁, 又一点点地黯淡。
那不是黯淡,只是四周开始亮了。
亮的不甚明显, 没有听人描述的云层翻滚, 日月同辉,一轮温柔而耀眼的太阳从海平线下缓缓升起。
他在城市里,看不见那么远的天边有些什么景象,只是大概知道冬天夜里两三点就很黑了,四点多还是黑着, 五六点的某一个瞬间,或者某一瞬须臾,有那么些迷蒙的亮度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生出来,无声无息地蔓延整片天幕。
他没有天亮了该做什么的意识,他单知道,要趁着天完全亮之前上楼,顺着一楼楼梯,一步步跟着声控灯走上四楼。
队长房间出了楼梯还要走一段,这么晚廊灯不会开,楼梯间的声控灯也只会停一段时间,堪堪够他走到出口和秦栯房间的正中。
可是剩下来那截路他从来没摸黑走过。
秦栯会留门,门缝开着极细的一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灯光从里面泌出来。
暖黄色的光,就那么一点虚弱的光源,却足够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夜里走上一段路。
有的时候他进去秦栯不会醒,有的时候会醒。
醒来也依旧困倦,半撩起眼皮朝门口看一眼,再皱皱眉,连手机都懒得去捞着看时间,含糊不清地问一句“几点了”然后便自发朝后退。
一开始林淮以为他是在给自己挪地方,次数多了却意识到那是冬天。
就算室内再暖和,也不及暖了很久的被窝里那一处热源。
秦栯睡的困顿,连声音都是低沉沙哑的慵懒磁性,却依旧发自本能地往后挪,给他空出被体温捂热的一块空间。
最开始意识不到,林淮只会回他那一句时间。
而回答里面的时间总会比实际的早上那么一个小时,好像这样就可以免去一顿骂。
秦栯没拆穿过他,可是极偶尔、极偶尔的,楼下青训生叽闹的声音顺着院子往上传,又被辅教制止安静下来,楼上这位与众人格格不入的青训生想要下楼的时候,泾渭分明一整夜的被窝就会重合一瞬,有人胳膊拦在他腰上,声音自颈窝耳畔传来,带着这人特有的沙哑迷蒙,秦栯会跟他说“再睡一会”。
MGT从来没有对队长关于时间的要求,只有青训生才有。
可那两个月里,秦队长不止一次,诱导着某位青训生犯错违规。
……
水流从耳朵边顺着头发往下落,下坠速度跟不上降落的,带出一片薄薄的透明水雾。
耳腔空鸣了一会,林淮眨眨眼,眨落睫毛上的水珠。
然后关了水,捞过毛巾擦干身体,再换好衣服出门。
秦栯已经上了他床,旁若无人地靠坐在一边,戴了副防蓝光眼睛,低垂着眸看平板。
手侧的床头柜恒温杯里泡了牛奶。
听见声音,秦栯抬眸,朝这望了一眼,“怎么不吹头发?”
林淮微愣,也没应声就直接转身往浴室走。
走出没两步便听见身后被子掀落的声音,秦栯穿着拖鞋跟到他身后。
紧接着肩膀一重,林淮偏过头,看见自己的睡袍落了肩。
“也不好好穿衣服,你是打算生了病谁替你上场?”秦栯先他一步拉开浴室门,被氤氲未散的热气扑了脸,闻见空气里浓郁的柠檬香气。
跟小崽子头发上是一样的味道。
手指在玻璃门把上停了半秒钟,秦栯快速地抽了手,从洗脸架上拿过吹风机,“过来,娇气怪。”
林淮:“……”
莫名其妙的称呼又多了一个。
他算哪门子娇气怪。
最多不过是两年前第一次进MGT,用不惯秦某人那台四位数的吹风机的时候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罢了。
但脚却很聪明地跟着人心动,林淮往里走,站在秦栯身侧,眼睛落在镜子上。
镜子也是一面蒙着的水雾,依稀能看见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一瘦一更瘦,高的那个抬手,一手握着东西,另一手穿插在矮的那人湿漉漉的发间。
矮的那个人是自己。
林淮看着的却是高的那人始终留在黑发外的半截手背。
筋骨匀称,瘦而有力。
林淮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很喜欢秦栯的手。
那是一双被无数镜头对焦放大,再呈现在屏幕上的手。
能做出最流畅漂亮的操作,也能勾住一根烟,在唇间吞吐出性.感的白雾。
曾经有粉丝说过,Ghost光是一双手,就上了上百万的保险。
而现在这双手交叉着落在自己头发里,任热风从湿蒙中穿过,勾动一阵阵颤栗。
林淮微抿着唇,手抵在盥洗台的边缘,神色莫名有些压抑动容。
“怎么了?”
镜上水雾不知何时散了,成股的水流从上往下落,落出了清晰但依旧破碎的画面。
足够秦栯看见身边这个人的表情。
吹风机力度降了一个档,轰烈的嗡嗡声变得轻柔缓慢,但热流依旧横亘在那,不时游移着。
林淮不自觉往前倾了倾身,看清了镜子里两个人。
也看见了自己眼尾的红潮。
被水润的过分白皙的皮肤上两抹依旧是水流带来的红晕。
他突然意识到,哪怕是两年前,也是他故意的。
迟了两年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故意。
秦栯说的没错,他是个娇气怪。
因为知道跟他撒娇会被满足,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尝试触碰。
想要那双被很多很多人崇拜的手轻柔地从自己发间穿过,所以才会放任头发湿着出现在他面前。
——因为知道秦栯一定会帮他。
久别重逢,想的不是解释,也不是问候,而是使了个不大不小的心眼把戏,让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舍不得再多问一句这些年的光阴,想要秦栯……不愿意责怪他。
林淮以为自己没心眼的。
结果才发现,他好像真的把心眼都用在了秦栯身上。
无伤大雅,这人也愿意惯着。
他想要被那么多人仰望喜欢的人,一整双眼睛,都定在自己身上。
他想要被所有人远远观望的双手,他一转身就能牵住握到。
林淮微微俯身,一张口便朝镜面吐出一片白雾。
雾气很快消散,镜中青年笑了笑,伸出葱白干净的手指指向自己耳后根,声音清脆单纯,像冰凌乍破落在初春的那一滴水花,“哥哥,这里被你吹得好痒,你能亲一口吗?”
第60章 欠我两百万什么时候还?……
原本不该这样的。
明天要比赛, 天气很冷,小朋友犯了一整天的困。
但凡他是个人,都不能做出这时候把人压在床上的事。
……但凡他是个男人, 都不能做不出这时候把人压在床上的事。
秦栯垂眸,借着黯淡的光看林淮。
脸已经彻底红了,白里透着粉,嫩得像是一颗水蜜桃。
眼睛蒙了层水雾, 很像遥远山麓中升起挥散又凝结久久不去的迷蒙雾气。
遮住山水模样,看见的全是海市蜃楼中的影子。
而现在这影子在自己身下。
带着冷感又天真单纯的诱惑。
所有的行为都发自本能,偏偏美到令人心惊。
肺部可能供氧不足,小崽子微张着嘴唇进行呼吸,水润微肿的唇瓣翕动不止。
幅度很小,却有光在其上跳动。
有那么一个瞬间, 秦栯生了些念头, 想要粗暴蛮横地破坏这层迷蒙, 任水雾化作倾盆大雨自山林间倾斜而下, 直到听见林中鸟雀啼叫,小鹿呜咽不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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