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断魂散真有用??
贺兰雪闭着眼道:“且等半炷香。”
他入定了。
林却璃不安地坐在他身边,戒备地看着四周。
贺兰雪入定后能隐约感知到林却璃蹲在自己身边,紧张的情绪,像只守着领地的小仓鼠。
但他也没有多余的心神去安慰小徒弟,因为他确实察觉自身状态的不对。
若是林却璃不在,他不会理会,但他不愿在小徒弟跟前……
罢了。
贺兰雪调整呼吸。
而林却璃蹲下后不久,却见四周的树根又开始异动起来。
林却璃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这树妖的智力如何,会不会在贺兰雪入定时趁虚而入。
“砰——!”
好,看来是会。
“噫啊!!”林却璃跳了起来,囫囵将学过的招数都扔了出来。
好在他灵气不弱,竟也将来势汹汹的树根给击退。
但这次的树根和之前攻击他们的不同,似乎是……本源?
林却璃虽是将树根给击退了,但也被对方的妖气给震得往后退了几步,心口有些难受。
而被击退的树根更是卷土重来,林却璃正要调整呼吸,就见一阵凌厉的寒风刺向树根。
“师尊,你……”
林却璃一愣。
贺兰雪的眼眸一片赤红,他冷着脸看那树妖,每一个攻势都蕴含着滔天煞气与杀欲,别说树妖,连林却璃都被波及得瘫软在地。
他蜷缩在一旁,被压制得无法动弹。和之前两次他忽然被不知名的“魔物”给压制时的感觉……很相似!
林却璃的第一个反应是该不会那神出鬼没,不知为何物的“魔物”追到这了?
但不可能啊!
此刻连林却璃都近乎无法呼吸,更别提那树妖。
似是察觉到死亡的威胁,树妖拼尽全力,一瞬间林却璃目光所及皆是密密麻麻的树根藤蔓,纠缠在一起变成了巨大的球状物,球状物中央黑气缭绕。
是魔剑碎片……!
这是树妖的本体!
“轰隆——!”
几乎是一瞬间,林却璃抬头就见整个世界刮起了暴雪,四周霜飞满林,天摇地动。
风雪之中,林却璃就见树妖四分五裂,渣都不剩。
他吐出了一口血,被铺天盖地的灵气压得头晕目眩。
树妖化为齑粉后,贺兰雪却一步步地朝林却璃走去。
直觉告诉林却璃此刻情况有些不妙,他蜷缩着有些害怕地往后爬,但他没有多少力气。
下一刻,贺兰雪就走到他跟前了。
他的脖子被贺兰雪给掐住,连人一起被举了起来。
林却璃脚不沾地,惊恐地挤出声,“师、师尊……”
如果说原本林却璃只是觉得这被压制的感觉有些熟悉,现下他是彻底确认了,那掐住他脖子炙热、近乎无形的手……却是来自师尊!
不是魔物,是贺兰雪!
林却璃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贺兰雪,浑身发颤。
为什么……
这是另一个贺兰雪,是贺兰雪的另一面,还是金蝉所谓的“心魔”?
贺兰雪目光阴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身上有魔气,你是魔物?”
“不是……不是!师尊,是我……咳……林洛!”
林却璃看着眼前不知还残存多少理智的师尊,害怕地几乎要哭出声。
开玩笑,任谁知道一直以为的魔物是师尊都会吓哭的!
躲过了魔物,躲过了树妖,但他不会就这样咔擦在贺兰雪手上吧?这也太糟糕了!
可贺兰雪那双红眸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光芒,没有波动。
以往贺兰雪的眼睛虽冷淡,但林却璃能在他的金眸里看见自己。
林却璃在心底尖叫呐喊,“系统!大壮!救命啊!”
【额、额……贺兰雪好像被心魔所控,灵力失控!】
林却璃这下知道为什么刚才贺兰雪要忽然打坐了,想必是因为被断魂散影响,但他还没完全压下心魔就被迫中断出手,还动用不少灵力去杀了树妖,所以如今……
……那怎么办!
【宿主不用太担心,贺兰雪可是大佬,都和这心魔共处数百年了,你再等等他就运功压下了!问题不大!】
等不了啊!
林却璃浑身发颤,昂着头蹬着腿,只觉得眼前逐渐发黑,问题很大!
【那、那不然,你好歹是魔尊,灵力也不弱吧,你给他疏导帮忙啊!】
“咳咳……”
林却璃昂着头蹬着腿,只觉得眼前逐渐发黑。
他囫囵抓住贺兰雪的手腕,努力将灵力灌注进去。他也不擅长疏导,但以前贺兰雪曾对他做过几次,他大概明白灵力被牵引的感觉。
林却璃手上那颗唯一的灵珠与贺兰雪的碰撞在一起,微光轻闪。
哗啦——
似有一阵光芒闪过,再次睁开眼,林却璃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村落边上?
诶?
林却璃有些迷惘。
他摸了摸脖子,没有感觉。
贺兰雪呢?
这是哪?
林却璃低头一看随即吓了一跳,他似乎“缩水”了。
这具身体穿着粗衣麻布,是一个小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
还没搞清楚状况,他抬头就见眼前好几个老百姓围住了自己,却全都是愁云惨雾的脸。
“你……你怎么才来!我们一直在等修者来救我们……”
“晚了、晚了……村子已经没了!”
林却璃转头仔细一看,眼前的村落只剩下残骸,到处都是白布裹着的尸首,空气中有浓重的焦味与腐臭味。
有人哭着跪倒在自己身前,拖拽着自己的衣摆,“你若是早一刻钟来……我的孩子便不会被魔物给杀了!”你不是修者吗!为何不守信用,万剑门分明说好今日之前会抵达,你们承诺了会救我们……”
身后似有人在辩驳,“不是的!是我们来的路上在林家村遇见了别的魔族,他们埋下了火药正欲引爆……”
“林家村的命是命,我们的就不是了吗!”
“若是早一刻钟,只要再早一刻钟……”
鼻尖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耳边充斥的是窒息与压迫的指责。
林却璃有些害怕地往后退,只觉得头晕,心口也忽然多了几分酸涩,像是忽然出现了不属于他的情绪,可能是这个十四五岁少年的。
——我做错了决定。
……
再一睁眼,四周的嘈杂声已经彻底消失,他处在一个安静的房间,与之前的场景形成了浓烈的对比。
房内四面都是铜墙铁壁,写满符咒经文,他见自己跪在一个老者身前。
林却璃这下已经确定了。
他和贺兰雪灵气交融后,他便进入了贺兰雪的“心魔”,成了贺兰雪,这里是贺兰雪的识海。
老者垂眸,“你爱欲成恨,杀心成性,如何成为苍生道修者?苍生道修者心系天下,应心怀慈悲,而不似你这般。”
房内回声绕梁,老者的声音铿锵有力。
年轻的贺兰雪抱拳道:“弟子有过。”
“也罢……”老者将一串朱砂放到贺兰雪掌心,“此串珠为警醒,克己复礼,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若你实在无法控制戾气,便将之投放在魔物身上,为天下苍生杀尽魔物,扫尽天下雪。”
“弟子谨记在心,往后将一心斩妖除魔。”
那串珠从此往后被灌注了爱欲与厌恶,每一颗朱砂都变得滚烫、刺人,就为将主人与这些“多余的情绪”剥离。
……
这些画面看似冗长,却也不过是一瞬。
林却璃猛地惊醒,就见贺兰雪眸光里的红消散,他看到自己似是一顿,随后手猛地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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