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乍然在膳桌之上瞧见了,小殿下自然心下也有些惊喜。
萧明渊抬手替皇太孙殿下盛了一小碟子翡翠蟹黄豆腐,送到了宣珩面前。
看着小殿下吃的高兴。
萧明渊才含笑开口:“这些螃蟹,不是从南边运过来的,只是我叫人庄子上头辟了一块儿地方,专程让人南下,去寻了蟹苗来,仿照着南方的水土自己养出来的。”
“南边儿路途太远了,运这么些个玩意儿一路上颠簸下来,活着的也没剩几只,吃着也不太新鲜。”
底下那些采办的太监,还容易那些次货糊弄人。
萧明渊可舍不得自家小殿下受委屈!
“我估摸着还是自己养要来的容易一些。不但能省些路费,庄子上离得近,一路上折损的少,送进来也鲜活得很。”
萧明渊看了一眼宣珩,柔声问:“入口的东西么,寻的就是那几分味道,殿下吃着觉着如何?”
宣珩点点头:“这蟹黄味道鲜美,不比我之前吃到的差!明日……还有么?”
萧明渊凤眸含笑,低声哄着:“自然是有的,我让人送了几大筐来,养在膳房后头。”
“陛下和长乐宫那处,方才我已经命人分别送去了两筐,好叫长辈们也都尝一尝。”
“东宫这边儿,我也留了两筐,如今已经让膳房寻了地方小心养着了。”
“每日紧着那些慢慢吃,也可以吃个十天半月的。”
宣珩点点头,心下又高兴起来。
不过下一刻,却又听萧明渊温声开口细细劝哄:“不过螃蟹性寒,就算吃也是不许贪嘴太过,晚膳的时候更要小心些,免得夜里积食胃寒难受了,知道么?”
这一年半的时间,小殿下的身子渐渐被萧明渊调养好了不少。
身上多了些肉,看着骨肉匀亭的,气色也好了起来。
个子也是一再窜了不少,如今快到萧明渊下巴了,衣服鞋子更是月月都要重新裁制。
不过如今许是身子抽条,腰上还是细细地,略略用白玉腰带勒着就更显瘦了,看着叫人怜爱心疼得很。
宣珩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乖巧应诺了。
萧明渊见小殿下如此听话,心下熨帖。
又亲自动手替他拆了几只螃蟹剃了肉,送到宣珩面前投喂。
估摸着差不多了,便止住动作,哄着小殿下又用了些旁的。
直到将宣珩喂了个七八分饱,萧明渊又将小殿下给自己布的菜吃了个干净,才放下碗筷。
叫人撤了膳。
两人慢悠悠地回了东暖阁,一路上绕着殿前多走了几步路,还一同消了消食儿。
等进殿里头坐下了。
萧明渊才看向宣珩,柔声问道:“方才听陈德说,你同幕僚在谈南巡盐税的事。”
“怎么?这些日子,底下人传来的消息不大顺遂么?”
第76章
南巡盐税的案子。
是陛下两个月前派下来, 让宣珩接去练手的。
这一桩差事,算是皇太孙殿下头一回自个儿独立主持打理的政事,自然慎重得很。
宣珩在接到南巡盐税差事的时候, 便知道这里头的水深。
凡是涉及盐税上的事。
历朝历代都少不得有许多上下暗中勾结, 从中中饱私囊的勾当猫腻。
好在皇帝叫宣珩,只是负责监管巡盐收税一事。
保守些的手段,照着往日的例子, 派人南下巡视一遍,将税银依例收上来便是了。
自然, 若是想要做些实绩, 拿几家肥的流油的开开刀, 也能将这件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当然, 虽然看着这件差事轻省。
但萧明渊早就知道了。
南边儿的那些个大小盐商们, 哪个背后不是供了尊大佛的?!
宣珩手底下班底才组建起来, 得用的自然是有。
但是若要在南边儿,安然无恙地将这差事办得妥帖周全, 那也不是件易事。
尤其是……如今陛下已经放权, 让皇太孙殿下开始插手亲自打理朝政了。
前几日,宫中又隐隐传来消息, 说是陛下打算放京城之中的藩王们去封地上就藩。
可以说, 皇帝是已经明目张胆地在给自家皇太孙殿下铺路了!
不少皇子皇孙们, 这一两年也都看清楚了。
自家老爷子面前, 只看得见嫡长一脉的小崽子, 连宣珩那般还未及冠的小屁孩儿,都上赶着封了皇太孙。
他们自觉没戏,转过弯来想。
要是能就蕃,在封地上当一个土皇帝似乎也挺不错。
索性宣珩这个皇太孙年轻, 又是个脾性不错,还好说话的。
比起底下不知道哪个兄弟上位,给他们算计残废的残废,圈禁的圈禁。
这大侄子有老爷子属意扶持着上位,总归要名正言顺,安稳太平一些!
至于其他另有心思的……
那自然是不服气被宣珩一个毛头小子压着!
背地里自然要琢磨着,给皇太孙和他手底下的人使使绊子,叫人四处碰壁磕得头破血流。
才好让陛下看看清楚,到底选出来的皇太孙有几分能耐?
这一年来,宣珩在朝中观政之时,便时常有人拿他作筏子使绊子。
好在小殿下心细,一开始只记得多听少言,虚心向学,跟着陛下和太傅们私下小心求教。
夜里回来,还要同萧明渊细致谈论几句。
后来渐渐适应下来,每每聆听政务,也能见解独到言之有物。
陛下也是见孙儿长进得快,才敢放手叫宣珩承接底下的政事练手。
不过巡盐收税一事到底不比平常。
对皇太孙殿下而言。
头一回办差,自然希望能尽善尽美。
宣珩:“这回南边的盐税税银,底下人已经先一步将账本呈上来了。”
宣珩同萧明渊一道坐在软榻上头,也无事可做。
索性听他这么一问,皇太孙殿下便将这件事的难处,拿出来细细说了一遍。
“巡盐使那边儿,提前奏报预估送上来的税银账本我看过了,是依着例收上来的,只是比往年要少上半成。”
“地方上的人也递了折子上来,说今年南方多涝灾,收上来的盐受了灾折损了一成半的盐例,派发下去的盐引便比往年少了些……”
“只是我任命跟着朝廷去巡盐的林大人却递了密报过来,说盐引并没少,还有些税银没筹算收上来。”
巡盐要务,领头的巡盐使,自然是皇帝直接任命官员。
不过此事陛下又交给皇太孙总揽,东宫自然也要派人前去监管。
到时候办完了差事,也是要先给皇太孙述职过目。
一应结果由太孙在御前奏报。
眼下皇帝那边儿的人,同东宫太孙这边儿的人说的话对不上。
那定然是什么地方出了分歧。
萧明渊抬起凤眸:“我记着殿下这回派去的,应当是林清风林大人吧?”
宣珩点了点头:“林大人刚直,一路上奏报详尽及时,很是尽心。”
他的话,宣珩自然是相信的。
林清风言明盐引并无损耗,一如往年一般。
可是这盐税却收不上往年足数的份例......
说不定,是觉察出来什么猫腻了。
萧明渊凤眸微抬,轻声道:“那他怕是觉察出来什么底细来了,才会如此传话。”
宣珩轻轻颔首:“林大人眼明心亮、心思细腻,我当时便是叫他多去替我瞧上一瞧,但......”
皇太孙殿下声色略微沉了沉。
又带了几分忧心之色:“他也是个清廉刚直,嫉贪如仇的性子......”
“地方上到底不比京城安稳,盐税上头的事水也深。”
“我是怕林大人有些过刚易折,做出什么要命的事情来,难保自身安危便危险了。”
宣珩这一年间,跟随皇祖父在朝堂之上参政。
渐渐也见识了许多官场上头的事。
知道为何往日父王在世之时,总要以仁德御下,时常冒着触怒天威的风险,劝谏皇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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