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湘附身,正要将地上的木盆放在该放的位置,双膝却忽然一软,使他不可自控地向前摔去。
旁边的裘弈反应快,急忙伸臂将萧湘接住,免得萧湘在木盆上磕出个好歹来。他们如今的肉身与凡人无异,受了伤可不容易痊愈。
裘弈将萧湘扶正,忽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看向萧湘的脸,想要从萧湘的眼神中也找出一丝对于血腥味突现的疑惑,却发现那些血腥正是来自萧湘的脸上。
此刻的萧湘,口鼻耳目俱在淌血。血色刺激得裘弈瞳仁剧烈一缩,下意识抓起萧湘的手,想要将灵气送入萧湘体内,查看伤情。
只是执手时,才想起自己如今还未筑基,做不到引气出体。
当事人萧湘面色未变,只是拿出条帕子来擦擦满脸的血,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又安抚地拍拍裘弈的手,口齿含血地说道:“道君,帮湘打一盆水来。”
裘弈立即端起盆,去院子里的水缸中装上水,小心翼翼地放在蹲下的萧湘面前,见萧湘吐去了一口的血,这才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被何物所伤?”
“这是业报具象化,非是他物所伤。”萧湘微微摇头。
裘弈回想到萧湘曾经说过的万业加身,问道:“吾能助道长承担一半的业报么?”
“不必……”萧湘一怔,改口道,“不可。”
“不可分担。”
裘弈有些失望地垂下眼,雪白的眼睫上不知何时结了一层霜,萧湘迅速把自己脸上的血都擦尽,换了盆水后见裘弈眼睫上结霜,于是拧干帕子,也给裘弈擦擦脸。
“道君本源易泄,去湘屋内修炼罢,稳固一下元婴之身。”萧湘指指破房子的东北方向,“灵气最浓郁的那间就是。”
两人从再见到聊谈都太过理所当然,惯性思维一时难以更改,萧湘让裘弈去屋内修炼,裘弈便幻视自己还在太清宗,破土屋是落雪小筑。
直到他站在门前,与打开房门的田氏面面相觑。
“……”
“……”
萧湘听见背后传来开门声,下意识回头去看,见裘弈和田氏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无言相视。
啊,忘了向田氏询问是否能收留裘弈……
萧湘正要上前请田氏也收留裘弈,却见田氏的脸上逐渐显露出惊讶来,瞧瞧过来的萧湘,又看看身前的裘弈。
她惊讶道:“两个阿婉?”
裘弈:?
未筑基的修士还不具备传音入密的能力,裘弈只能转头,用眼神询问萧湘:阿婉是谁?
萧湘下一刻对这个妇女的称呼令他元婴一震。
“娘亲。”萧湘向田氏介绍道,“这是孩儿的好友,裘弈。他如今也没了去处,可否请娘亲收留他?”
“可以呀可以呀。”田婉答应的很快,但随即又面露愁色,“可是家里没有床了。不如这样,阿婉,你同娘睡,让阿弈……”
萧湘连忙道:“他同孩儿睡即可。”
田氏平日里想事迷糊,裘弈生的可爱,小孩子又不易辨认男女,她先入为主地将萧湘当做自家女儿,便将“女儿”的朋友也想做女孩。
萧湘歪头向裘弈解释田氏的情况,裘弈听后面露忧色,道:“可吾和你迟早会走。”
萧湘早有应对,说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湘已经打听出真正的阿婉被卖去了何处,打算明日启程,去将她赎回来。”
他如今已是练气一阶,有了修为,储物扳指中的物品就可以取出来,能将灵石拿去换银两,一可用以赎回阿婉,二为收留他们的田氏还上债务。
只是他如今为孩童之身,无法解释从哪来的这么些钱,不论是在修仙界还是在凡间,财皆不可外露,田氏家的债务突然还清,总得有个理由。
比如,被田婉捡来的两个小孩日日入山,采集草药和山果拿去县城售卖,赚了些小钱。
萧湘听村长家的孩子狗蛋说,县城里有一户富贵人家,专门会收购山里的野果,平日里孩子们经常去山上采摘野果,拿去卖给那户人家,换取零钱买糖吃。
当了几百年的师长,萧湘好久没有感受过被人教导的滋味了——他和裘弈都不认识凡间的草药与野果,于是日日跟着狗蛋进山认花草。
狗蛋是家里的独苗苗,又被爷爷奶奶惯着,平日里不用像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去田里劳作,整日就在村头村尾走鸡斗狗,不学无术。
最近村里接连来了两个漂亮“小姑娘”,一个赛一个地好看,像天上的仙女一样,也不嫌他整日不做正事,乐意同他讲话,一口一个“阿狗哥哥”,把他叫的五迷三道。俩“姑娘”说要去哪,他就给人家带路;俩“姑娘”说不认识野果草药,他就带着姑娘们去山里认。
真是天上的仙女。狗蛋乐呵呵地蹲在地上,看着不远处那俩“漂亮姑娘”将土中的草药挖出。
要不怎么会什么都不懂呢?
第61章 穷山恶水
“道长。”
“……”
“道长?”
“……”
“……萧湘!”
萧湘被耳边突然提升音量吓了一跳,回神看去。
裘弈刚从当铺出来,他刚刚进去将萧湘给的灵石都当做玉石典当了,换成钱财,充作今日卖药材所赚的钱。
他出门,见萧湘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若有所思,叫了许多声都不应,便问:“道长有心事?”
“嗯……”萧湘问裘弈,“世间众人,在道君眼中,是何种样貌?”
“有些人身绕黑雾,但尚且能看清样貌;有些人黑雾裹身,不是恶念众多,便是作恶无度。”裘弈看着萧湘说道,“吾不喜欢看他们。脏东西看多了,总会徒增些烦恼。”
萧湘问:“所以往日,道君便总缩在落樱顶上,不外出与人交际?”
“……往日也没有交际的必要。”裘弈垂眼,声音有些低,“若是得知这世间还有纯净之人,吾一定会慕名去见见道长。”
萧湘还在想事情,闻言,他无意问道:“那,若有一日,湘不再澄澈,道君便不与湘交好了?”
“谁使你不澄澈,吾便杀谁。”裘弈眸色一冷,看向街那头蹦蹦跳跳而来的狗蛋,“你不会无缘无故说起某件事,谁使你心起恶念,是他么?”
萧湘无奈道:“道君……湘是在担心猎战邪祟。”
裘弈的眼神瞬间清澈,“哦。那邪祟如何了,可是有异动?”
向这边走来的狗蛋被其他孩子拉去做事,没能过来。萧湘从簇拥着狗蛋的孩子们身上收回视线,看向身旁抱臂而立的裘弈。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两人如今不过八九岁小孩的模样,裘弈以前抱惯了剑,现在不能将剑拿出来抱着,便幻想着怀中有剑,依旧抱臂;萧湘以前习惯了手持拂尘,如今拂尘也不能大喇喇地拿出来,便下意识将一切棍状物搭在臂弯中——比如他此次出来特地给田氏买的炊帚。
萧湘将炊帚从右臂弯换到左臂弯里,与裘弈凑头,低声说道:“湘已经拜托王虎前辈帮忙看守封祟的阵法,并传出了当地有鬼怪作祟的谣言,免得有凡人入内,误毁阵法,以至于放出邪祟。”
那自然阵术对邪祟等物有效,但防不住凡人。
裘弈也压低声音道:“但若是让民间道士听说当地有鬼怪作祟,前来捉鬼除妖,可如何是好?”
萧湘道:“湘正需要他们来。”
裘弈:“嗯?”
“民间有专门除祟驱邪的道士或妖怪。”萧湘拉着裘弈的衣角,带着对方往偏僻的地方走,“王虎前辈说,那些人与妖除祟是天道授意,定有办法见祟祛祟。且据顾灼华所言,凡间与魔域的联系断了,凡间之人所产生的恶念就无法过渡到魔域生成魔族,而是积累在凡间。可凡间几百年来兴衰更替,乱世浑噩,聚集起的恶念却没有产生修仙界那等骇人听闻的大邪祟,定然是有许多人与妖在暗中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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