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珩也不提分享烤鸡的事了,一拱手,拿了桌上的一对碗筷,扭头就朝那桌菜冲去。
顾景昀准备得非常充分,甚至变出两张木椅。
“阿琰,坐。”
江琰在风中淩乱。
野外扎营不该条件艰苦一些吗,怎么除了晚上要睡在帐篷里,其他时候都与先前没有区别。
但不得不说,顾景昀还是很能拿捏江琰的口味的。
江琰说着“饱了”、“腻了”,顾景昀一端来这桌菜,在旁轻声哄他,他就不知不觉又吃了许多。
茶足饭饱,江琰揉了揉吃撑了的肚子,在营地四周散步消食。
边走边想,兄长是真的将他养的很好。
连一点苦都不肯让他尝。
溜躂两圈,夜色渐浓,远处有一队人举着火把快步走来。
江琰猜测是送杨元回村的天狼卫回来了,主动迎上。
走到近前,果真是那队人,杨元仍在队伍中间,一行人皆是脸色难看,杨元的眼中更是有几分惶惶之色。
“仙君,属下办事不利。”为首的小队长行了一礼。
“发生何事?”江琰问。
其余人皆是闻声赶来,顾景昀也问道:“为何去而复返?”
队长单膝跪在地上,告罪道:“属下率队送杨元回村,一路皆顺利,却在即将抵达村口时突生变故。”
“通向村子的路皆被浓雾包裹,即便一路留下标记,也会在迷路几圈后绕回原地,无法找到出口。”
“……是迷阵?”江琰拧起眉头。
“听著有几分像,具体是什么阵法,还要去现场看过才知晓。”宋桦说。
淩含璋看向杨元。
“你村子里还有别的修士吗?或者祖上有过?”
修真者的寿命与凡人不同,这一辈没有,不代表几百年前没有。说不定是之前离村修行的修士,在几百年后又回了村子。
至于为什么要用阵法把村子围住,这又是另一个疑点了。
杨元仔仔细细地想了想,摇头道:“印象中没有。”
“那就奇了。”淩含璋摸了摸下巴,说:“那么偏的村子,若不是要送杨元回去,都没人会发现这团迷雾吧。”
顾景昀想到什么,面色骤然一变。
“你们村子平时与其他村民来往得多吗?”他沉声问道。
杨元仍是摇头。
“太偏了,四周都是山,山路又陡,出行不便。村里有田有河,能够自给自足。除了偶尔外出赶集,买些村里没有的日常用品之外,很少出城,也几乎没有外人来此。”
“这里好几个村都这样,唯有两村有人互相娶嫁之时,才会稍微热闹些。”
顾景昀微微颔首:“好,我知道了。”
纪子珩请示:“少主,我去探查一下?”
“不必,我心中已有猜测,只是还不确定。”
顾景昀说:“夜间更深露重,视野不好,雾气越浓,越难窥见阵法全貌。”
“在此处歇息一夜,明日再启程,也好破阵。”顾景昀看向宋桦,“你做好准备。”
宋桦是阵修,若真是阵法,少不得他出力。
宋桦抱拳应道:“是,少主!”
顾景昀淡声道:“吩咐下去,不许再打闹生事,也不许饮酒,夜里轮值的人须得提高戒备。”
“是!”众人纷纷应道。
纪子珩沉着脸,再一次去确认轮值的人手。宋桦带了一队人,决定再把营地周围排查一遍,以免有潜在的危险。
帐篷都是算好的,自己人刚刚好。
突然多出来一个杨元,往哪儿塞都不对劲,何况顾景昀对他也有几分警惕。
顾景昀吩咐道:“含璋,杨元今晚跟你睡一个帐篷。”
他给了师弟一个眼色,示意他警醒点。
淩含璋当即会意,手臂一揽,把杨元带走了。
“走走走,兄弟累了吧?今日早点睡……不累?那随便跟我说说附近的情况,知道什么说什么。”
江琰紧张地问:“那我呢?”
顾景昀笑道:“阿琰也早点去睡吧,有我在,没事的。”
休息好了,明日无论发生什么,才有精力应对。
道理是这么说。
当江琰睡在他的小帐篷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时候,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没由来的空落。
可能是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
前脚还在彼此说笑,下一秒,就变成风雨欲来。
就连静夜里的蝉鸣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江琰睡不着,睁着眼睛望着帐篷顶,突然想到了今日白天的时候,顾景昀一系列莫名的举动。
他想了好久,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但他抓不住。
江琰又翻了个身,想睡觉。
但他无论睁眼还是闭眼,眼前都会浮现出顾景昀的身影,还有与他相处时的一幕幕。
顾景昀命令下属时的雷厉风行,御马时的飒爽英姿。
还有顾景昀在竹林中习剑,眉宇淩厉,剑法精妙。
江琰正看呆时,男人倏地转头望过来,黑眸中的凛然煞气如冰雪逢春,转瞬即逝,化为一声温柔的“阿琰,你来了”。
在花丛中,顾景昀一身玄衣盘膝而坐,膝上放着九霄琴,朝他抬眸一笑。
中秋夜,他在屋顶吹笛,顾景昀唇角含笑,仰头望来,眸中倒映着星光与他。
越是回想,越是心烦意乱。
好像有万千思绪堵在胸口,说不出,道不明。
江琰推开被子,爬起身。
他掀开帐篷钻了出去,几秒后想起什么,又连忙折返,弯腰抱起被他遗漏的枕头。
纪子珩恰好在守夜。
他看仙君夜半起身,正想上前询问,就见江琰抱着个枕头,不带一丝犹豫地钻进了少主的帐篷。
纪子珩:“……”
纪子珩缓缓转身,坐的离少主的帐篷远了些。
这么晚了,为何还要喂他吃粮。
今晚的菜色很好很丰盛,吃不了一点。
帐篷内。
有人不打一声招呼就拉开了他的帐篷。
尽管全程安静无声,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顾景昀还是猛地惊醒。
男人倏然睁眼,半起身时,问心剑已拿在了手上。紧接着,动作便是一顿。
布帘拉起,原先拉得严严实实的帐篷露出缝隙,有人裹挟着夜里的凉风与寒气钻了进来。
晚风带来了熟悉的气息。
顾景昀把剑放下。
“是我。”江琰小声道。
“半夜不睡,怎的跑来我这里?”顾景昀问。
江琰不好意思地说:“睡不着。”
难道来他这儿就能睡着了么。
顾景昀无奈。
“我分给兄长一个枕头,兄长也该分给我一半床位。”
江琰的耳根泛着淡淡的粉色,脸上也泛起热意。
他觉得自己有点厚脸皮。
帐篷跟客栈不同,床铺简陋,也要窄得多。平日里也就罢了,现在还来抢顾景昀的半张床。
怪不好意思的。
江琰没什么底气地说:“我想与兄长抵足而眠,可以吗?”
被拒绝的话,也是正常的。
因为床太小了,睡一个人尚有宽余,两个人就有些挤。
男人久久没有回覆。
江琰自觉转身:“好吧,是我过分了。那我不打扰……”
话音未落,他的手已被人紧紧攥住。
“别走。”
夜色下,顾景昀的嗓音沉冽温柔。
江琰回头,见男人已坐起身,挪了一个足以容纳一人的空位出来。
顾景昀紧紧拉着他,不肯放开。
“一点儿都不过分。床分你一半,过来。”
帐篷内十分昏暗,但江琰夜视能力极好。
他瞧见男人眸底的温柔。
江琰心中一动,未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问道:“早上那会儿,哥哥是否想问——你在我心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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