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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117)

作者:香叶桃子 时间:2024-05-07 08:51:41 标签:民国

    阮君烈继续回忆,说:“他不爱使唤人,觉得不尊重别人,所以他家里没有佣人。他不置产,对发财没兴趣,不喜欢挥霍钱财……”

    说到这里,阮君烈伸出一根手指,懊恼地说:“其实他像共党的地方很多!我早该发现。可是他从没有说过什么阶级论!我怎么会想到他是共党?”

    记者急忙点头,表示理解他的矛盾心情。

    阮君烈长叹一声,扶着额头。

    见他不再说话,记者试探地叫一声:“长官?”

    阮君烈挥一下手,怅然道:“总之,他是共党。当时吏治状况糟糕,他很显眼。为什么没把他抓起来?因为我觉得他表现好,其他人表现不行……”

    阮君烈的语气透着萧瑟,停止说话。

    记者看一遍记事本,发现都是一些不能刊登的内容。他翻过一页,对阮君烈说:“长官,我们做个军事专题?”

    阮君烈提起精神,开始回忆徐蚌地区的战争,肃然道:“很多问题需要反思。”

    记者列出一个问题表,打开他带的小型录音机,开始提问,例如:战场上的状况,每支部队的表现,军事策略的成败等等。阮君烈逐一作答。

    茶水逐渐冷下来。柳嫂拎着一个茶壶,又添了一次水。

    记者满意地合上本子。

    阮君烈又说:“中共跟美国人打仗,获得的成绩也需要一并研究。”

    记者一愣,委婉地说:“中共得到了苏俄的支援,没什么研究价值吧?”

    阮君烈瞥他一眼,说:“俄国人只提供空军。美国人也有其他国家支援。中共一贯使用轻武器和炸药包打仗,效果不错,可以学习他们的作战精髓。”

    记者笑着摆手,说:“长官,别被宣传手段欺骗了。”

    阮君烈冷笑一声,嘲讽道:“我与他们对垒,亲眼见过他们的武器。我瞎了,看不明白。你晚生几十年,战场开在哪都不清楚,心里倒很明白?”

    记者的笑容僵在嘴角,又把本子打开。

    阮君烈喝一口水,说:“中共没有多少像样的武器,装甲车是我们的。五十年代,他们不可能有多大的改变。”

    阮君烈与记者交谈片刻,看他受苦受难的样子,不想再浪费时间。

    阮君烈松口道:“先这样吧。辛苦你了。”

    记者松一口气,把录音设备收起来。乘他收拾东西的空当,阮君烈顺手翻阅一下其他报纸,扫了一眼痛骂他的文章。

    记者回过头,询问他:“长官,需要回应吗?”

    阮君烈将报纸丢开,轻蔑地说:“疯疯癫癫的,有什么好回应!”

    年轻记者礼貌地告辞,离开阮家宅院。

    阮君烈换一身衣服,到庭院里去活动筋骨。竹林落下一层黄绿驳杂的叶子,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嚓嚓声。阮君烈在水塘前打两遍太极拳,呼吸吐纳。收势后,他在水边张望了一下。残荷立在水面上,荷叶枯萎大半。立秋后的荷花还剩最后两朵。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阮君烈伫立在水边,回忆他曾经见过的山中野荷,忽然很想吃藕。

    柳嫂出门去买。

    藕炒好,配上几碟小菜。厨房烫了一壶黄酒。阮君烈尝一口,发现是本地黄酒,拿话梅姜丝煮一通,他还是觉得不够顺口,没有底气。金生去世后,宝铃和宝鼎负责每年给叔叔送茶叶和酒做礼物。今年喝得快,已经喝完了。

    阮君烈饮下一杯酒,夹一口菜吃。黄昏中,微风拂动。

    菜品清淡无味,阮君烈吃了半碗饭,放下筷子。

    柳嫂问他还要不要吃。

    阮君烈说:“行了。”

    曾几何时,他失去食肉的乐趣,疾病让他远离荤腥。年轻时,阮君烈无肉不欢,渴饮烈酒,如今是不能了。不仅如此,他也不能骑马,不方便剧烈运动,只能打太极,以缓慢的速度完成一项运动。追风逐日的日子一去不返。

    阮君烈拿水漱口,结束用餐。

    青春年华里,他得到过生命最丰美的赐予。无论家世环境还是个人机遇,他都高人一等。他有强健的体魄、使不完的劲,熊熊烽火无法将他毁灭。他豪气干云,一呼百应,有成千上万的士兵,千骑拥高牙。他有一个难以忘怀的情人,曾经是他的兄弟。他再也没有见过这般动人心扉的男子。

    不知不觉,得到的东西逐渐离开他,从他的生命中剥离。

    在风云激荡的时刻,云随龙,风随虎。他一路远行,马不停蹄地跋涉,不知不觉走到很远的地方,停留在一方小天地。等他发觉的时候,岁月偷偷带走很多东西。

    阮君烈又想起来,周培说他在家里种田。周培在一小片苗圃里种番茄,得到不少乐趣,还送一些给他。周培一度负责国民党内务,权柄炙手,别说是种番茄,种黄金的空闲都没有。如今百无聊赖,他种地自娱自乐。

    阮君烈无可奈何地笑一下,对着晚霞。

    庭院里响起脚步声。

    阮君烈的目光掠过去,看到他的大儿子彤生,想起今天是周末,彤生一贯回家陪父亲吃饭。阮君烈叫厨房再烧两个菜。

    彤生换下军服,坐到桌边。

    彤生问父亲:“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君烈说:“没有。明天医生会来。”

    彤生点点头。阮君烈手术之后,医生定期给他检查身体。

    彤生想一下,小心地说:“最近,炜生说他工作不忙。您要不要去美国住一段时间?”

    阮君烈不快道:“不去!又不做手术。”

    彤生闭上嘴。

    厨房端了一碗汤上来。阮君烈给彤生舀一碗汤,让他喝。

    彤生喝两口汤,鼓起勇气,又说:“母亲去世后,家里空荡荡的。父亲你要不要换个环境?可以去跟妹妹住一段时间。”

    阮君烈拒绝道:“我很好,没哪里不习惯。”

    彤生没话好说,吃菜。

    阮君烈问他:“你最近忙什么?有没有军事竞赛?”

    彤生告诉父亲,国军同美军要在花莲狩猎,举行一场友谊赛。

    阮君烈的眼睛中焕发出神采,精神振奋起来,指示道:“好好表现!体现军人气概!”

    彤生放下筷子,对父亲点头。

    阮君烈与他叙说一番诀窍,让他务必按此行事,强调道“不能输”。阮君烈在竞赛中取得过好成绩,但是彤生输掉好几次。

    彤生紧张得出了一把汗,拿手帕擦掉,低着头说:“是。”

    阮君烈鼓励他一番,期待他的表现。

    父子说了一阵话。彤生要回家,第二天有事,阮君烈没有留他过夜。

    临走前,彤生去给母亲上香。含香的照片摆在客厅的一个龛里,彤生上一注香,跟她打过招呼才离开。阮君烈走到龛前,看了一眼含香的照片,浮出一丝悲伤。

    之前他回去探亲,含香想跟他一起,到北平去寻亲。阮君烈自己都不敢贸然去北京,别说带她去,这事就算了。第二年,含香发急病死了。去世前,她还念叨这回事,阮君烈这才知道,她心里念念不忘,想去找她的大伯和大娘。

    含香是个私生女,生母不能养她,打小被抱给大伯一家抚养。大伯和大娘待她很好,原本也是幸福的。战乱之中,她跟着大伯一家逃难,半路失散,找不到亲人。她年纪还小,无依无靠,流落到风尘舞场中去。含香有一个固执而天真的想法,认为战争结束后,她大伯一家肯定要回北平定居,她就去找他们,重新和他们团聚。谁料到仗一直没打完,她再也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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