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炙热的、狠戾的视线扫过来,慕洵澜被盯得头皮发麻,他莫名有一种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的错觉。
慕洵澜没接那句话,而是岔开了话题,“让斯年起来吧。”
闻昭下床,逼近,继续问:“是真的打算原谅斯年,还是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都不在意了?”
虽然这一个月闻昭一直追在他后面小心又卑微,这很容易给人一种,他没有什么威胁,甚至好脾气的错觉。
但慕洵澜不会这么觉得,他永远记得,闻昭骨子里是个多么恶劣、多么强势的人。
也许是这五年让他学会了伪装,做一个温柔又体贴的人,但面具可以戴上,也可以碎掉。
他们之间能周旋到现在,和五年前那场可笑的“垂钓游戏”一样,事情可以发展下去,完全是因为闻昭愿意遵守规则。
也仅此而已。
闻昭能视若无睹孩子,跟他把所有事情都剖析得一干二净,甚至再进一步接触,但慕洵澜做不到,他还要脸。
“问这个做什么。”慕洵澜极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回去躺着,你还病着。”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压根不在意了,已经打算好了一切,所以才马上原谅的。”
闻昭敛住神色,直直把他逼入病房的死角,他身上的气息在暴/虐,眸中的风暴清晰可见的酝酿成型。
“滚出去。”他对斯年说。
在门外听墙角很久的林森西趁着门打开的那一刻,带着镇定剂冲了进来,他举着吹筒,针头已经对准了闻昭。
但闻昭站的位置是死角,有半扇门挡着,林森西拧紧了眉头,也不敢行动。
慕洵澜理解林医生想帮他一把,但这针筒有多大的几率能扎中闻昭没有把握。
而且慕洵澜毫不怀疑,如果这针镇定剂没扎中闻昭,那他暴怒起来,把林森西搞成残废问题应该不大。
想到这里,慕洵澜觉得这对林森西来说简直无妄之灾。
最后,他动了动指尖,示意林森西出去。
后者犹豫了几秒,只能堵一把老板是真的爱老板娘了。
他关上门出去,带走了斯年和镇定剂。
“他们都走了。”闻昭抬指,去碰慕洵澜的脸,没用力,只是想他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那我呢,你昨晚来照顾我又是因为什么?”闻昭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慕洵澜脸上,他们还有几厘米就要亲上。
闻昭似乎很不理解,他问:“是在给我和好的暗示吗?”
“还是又打算还完所所有你觉得亏欠的,再一身轻松的离开。”
慕洵澜被他弄得难受,但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挺契合的,闻昭也很懂怎么让他有感觉——在体面的情况下。
他轻轻用鼻尖去蹭慕洵澜的侧脸:“怎么不回答我?”
闻昭的状态很奇怪,他的眼里不再是以往的温柔、爱恋,而是纯粹的失控边缘,像是火山喷发的前奏。
慕洵澜猜到了,闻昭又发病了,并且已经神志不清了。
可就算都这样了,闻昭还是精确猜出他想干的事,不过也没什么,慕洵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声音很平静,眼神直视过去:“你弄疼我了。”
“哪里疼。”闻昭落在他侧脸上的手抖了一下,很轻,但还是被慕洵澜捕捉到。
“脸。”
“那我亲一下,就不疼了。”闻昭歪了歪脑袋,松开落在慕洵澜脸上的那只手,转而用唇瓣去蹭他、甚至是咬他。
慕洵澜没躲,否则刺激到了闻昭,他这具破烂的身体,更不够折腾。
起初闻昭只是小心地碰了一下,然后发现慕洵澜没有反抗他,被情绪彻底侵占的大脑竟然隐秘地涌上来少许叫做快/感的滋味。
他胆子大了些,张开用虎牙去咬慕洵澜雪白的侧脸,就像在吃一只软糯的雪媚娘。
好香、好软。
咬完,闻昭本能地抱着他,继续问:“你让我亲亲了,所以我们和好了对吗。”
“和好对你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吗。”慕洵澜引导他继续说。
“是!”闻昭斩钉截铁。
“如果不和好呢,你会怎么做。”
“杀/了你。”闻昭笑着说:“再/杀/了我自己。”
他弯着眼睛,指腹去蹭慕洵澜的唇瓣:“宝贝,我俩死都得埋一个坑。”
这个蛮恐怖的回答从闻昭嘴里说出来,讲真的,慕洵澜也不是很意外,他继续问。
“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
“为你报复所有人。”
“什么?”慕洵澜本来是想继续往好的方面引导闻昭,但却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不寻常的地方,“什么意思。”
闻昭像只邀功的大狗狗,到处蹭。
他笑得无比诡异:“庄齐,残了。闻人羿,进去了。管家,没了。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他们都得付出代价。”
慕洵澜一颗心猛然往下坠,他只觉得后背阴寒无比。
爱可以让枯槁的骨骼长出血肉,也可以让意气风发又肆意的少年变成复仇的机器。
慕洵澜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但闻昭变成这样,他是完全责任人。
他不害怕闻昭的所做所为,而是罕见地生出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一个人,一条复仇路,孤孤单单走了五年。
有多黑暗,他想象不出来。
慕洵澜深吸一口气,继续套话:“你这五年只报复人了吗?”
“嗯…挣了很多钱,都给你花,你男人很厉害,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你低头。”
闻昭又咬他,这次是在脖颈,虎牙轻轻摩挲过,与刺痛一起留下的还有一串齿痕。
“还种花,在院子里种了很多铃兰花,把我们的儿子养大,把山居的猫猫狗狗也养大。”
慕洵澜沉默了很久。
他知道闻昭是个没耐心的人,不喜欢猫狗花草,甚至也没多爱斯年。
但闻昭愿意学着去爱,原因也仅仅是因为爱他,所以爱屋及乌而已。
见他失神,闻昭没忍住,又亲:“所以我们和好了吗?”
“我会照顾你的。”慕洵澜听见自己说:“安心养病吧。”
“我不要……不要……”
闻昭摇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没有要和我和好,你还是要走的……”
他突然崩溃,接连后退几步,视线已经无法聚焦,撕裂的痛感袭来,闻昭抱着脑袋就往墙上撞。
“砰!砰!砰!”
那撞击声大到慕洵澜心惊胆战,闻昭是下死手撞的,没几下额头上的纱布就渗出血来。
“干什么!”慕洵澜大惊失色,慌忙上前就去拉闻昭,一直在门外等着的林森西也站不住了,推了门就进来把慕洵澜从风暴中心扯到边缘。
“别过去!老板现在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
林森西紧皱着眉头,他抬了抬手,后面的医生已经架上了镇定剂。
慕洵澜惊魂未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闻昭一下接一下往墙上撞,血液从纱布底部渗透出来,描摹出他的眼睛,一路滴到下巴上,和泪水混在一起,彻底不分彼此。
医生手抖得厉害,第一针镇定剂没能命中,但也幸好闻昭没有被针头激怒。
慕洵澜眉心紧促:“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林森西满头大汗,“老板越来越难搞了,要么你就让他把自己撞晕,要么就用镇定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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