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绿色的眼眸中央,赫然倒映出了一根细小的,银白色的猫毛,颤巍巍地摇晃在伊洛恩凸起的锁骨处。
——居然真有问题。
米拉不动声色地将纽扣收回袖子里,慢悠悠地拈起那根猫毛,在鲁瓦面前晃了一下,笑着问:“你看,这是什么?”
鲁瓦的灰色眼眸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晃动,瞳孔瞬间缩至针尖大小,说:“精神力。”
米拉嘴角噙着笑意,他随手将发辫捋在肩头,继续慢悠悠地问他:“是啊,精神力。可是雄虫身上怎么会有精神力呢?”
鲁瓦眸光颤动,平静的神色像是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喃喃:“别的雌虫的精神力,混进来了。”
“是的,怎么有陌生虫不打招呼就进来了呢?这样可是很危险的啊。”米拉指尖一搓,慢条斯理地碾碎了那根雪白的猫毛,“有别的虫在觊觎你的老师,而且想要破坏我们的家,小天才,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鲁瓦面部肌肉颤动,他的胸膛起伏,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这里有危险……我得,我得消除危险。”
“嗯,说的很对。去吧,把整个星舰全部检查一遍。”米拉笑着拍了拍他的脸,笑意却不达眼底,“用你天才般的鼻子好好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猫毛偷渡进来了。小鲁瓦,你的老师可是为我们带来不少麻烦呢。”
鲁瓦下意识一把抱紧了伊洛恩:“不是老师的错!不要动我的老师!”
“当然不能责怪你的老师。但是为了安全,我们应该对他做一套全身检查,你说对吗?小鲁瓦。”米拉笑意深深,“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危险的隐患全部清除,才能确保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家。”
伊洛恩被送进了手术室。
外来的威胁令鲁瓦十分不安,他只能同意暂时将伊洛恩交给米拉,然后急不可耐地跑去检查星舰,生怕还有别的精神力跟着他一起混进来了。
但米拉才不会告诉他,就在碾碎猫毛的那一刻,米拉自己就已经用精神力把母舰内部全部扫荡了一遍。现在这艘星舰,其实比白纸还干净。
他的小天才,总是爱做些无用功。
但这样也好,至少可以把那碍事的小子支开一阵子,让米拉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咔哒。
全封闭的手术室内,手术台的无影灯依次点亮,耀眼的白光充盈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将一切阴影赶尽杀绝。
消毒喷雾缓缓洒下,如同一层氤氲蒸腾的雾气。米拉戴上无菌手套,身穿一丝不苟的白大褂,鼻梁上架着单边眼镜,哼着小曲,慢步走到手术台前。
高跟长靴踏过镜面般的地板,哒,哒,如同死神正在叩响丧钟,每一声都缓慢而又清晰。
他在转椅上落座,单手挑起伊洛恩的下巴,盯着这张黑发散乱的脸庞,低头打量片刻,忽然“啧”地感叹了一声。
真是个美丽的礼物。一颗完美的毒苹果。
这个雄虫,就是用这张脸蛊惑了鲁瓦吗?
米拉微微提起嘴角,但是眼神却冷漠如冰。
既然鲁瓦喜欢这身皮,那就把皮扒下来做成标本好了,一劳永逸。
手术刀在手指上转了个圈,刀锋直指脆弱的咽喉,就在这时,伊洛恩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灯光大亮,寒气逼人,伊洛恩只感到眼前白茫茫一片,晃得他头晕眼花。瞳孔缓慢地对焦,才从一片白光中分辨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他哑着声音,迷茫问道:“你是谁?”
“醒了?”米拉按住手术刀,他微微倾身,金色的发辫垂落在肩头,声音轻得近乎温柔,“真遗憾……我还以为能多欣赏一会儿你的睡颜呢。”
死亡的宣告悬在舌尖,米拉并不喜欢浪费时间,他已经过了那种喜欢玩猫捉老鼠游戏的阶段,对待新鲜的实验体,他更喜欢简单高效地将他们推向生命的终点。
然而他盯着伊洛恩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却在这一瞬间,似乎被那种极深的颜色蛊惑住了,禁不住微微有些出神。
好特别的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黑发黑眼,这样的特征在虫族中可不常见,再加上这张出类拔萃的脸——他如果见过这样的雄虫,一定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米拉不紧不慢地的转动刀锋,一时间倒不再着急取走面前雄虫的生命。偶尔再玩一下猫捉老鼠的游戏也不错,他想。
这么独特的一双眼睛,如果被吓得绝望哭泣,泪水涟涟,露出那种楚楚可怜的神态,也许会更美丽吧。
于是他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逗弄道:“不如猜猜看,你现在正躺在哪里呢?”
伊洛恩茫然地看了他一会,这里灯光太亮,他的眼睛被强光刺得难受,想抬手遮住眼睛,却发现四肢都被紧紧绑住,无法动弹。
——和当初被绑在控制台上的诗因一样。
他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睫毛在强光下颤动,只能虚弱地眯起眼睛:“……你想给我做手术?鲁瓦呢?”
“啊,你说鲁瓦。”米拉单手托腮,笑着说,“他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然后就走掉了。”
伊洛恩抬眼看向他,问:“是鲁瓦把我带到这的?”
米拉微笑:“是啊,就是鲁瓦把你送来的。”
恐惧吗?心碎吗?愤怒吗?可爱的小雄虫。
米拉心想,快点露出让他兴奋的表情吧。
然而过了一会,伊洛恩却只是闭上眼睛,似乎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无奈道:“好吧。”
他轻声问:“不过,我才刚经历过一场急救,你又想给我做什么手术呢?”
米拉脸上的笑意变淡,那双沼泽般的绿色眼瞳微微眯起,像是毒蛇正在评估猎物的耐毒性。
怎么反应这么平淡,这个雄虫没听懂他的暗示吗?
小天才带回来的老师,难不成也是个大聪明?
米拉用手指哒哒敲着手术台,他意味深长地说:“我的手术,可和那些无聊的医疗程序不一样。”
“我不会傻乎乎地为你修复那些无用的组织,而是将精心保留你的身体里最完美的部分——比如这双眼睛,或者这片嘴唇……”冰冷的刀尖轻轻划过伊洛恩的颈侧,像一条小蛇慢慢游过皮肤,留下毛骨悚然的凉意,“至于剩下的那些配件,不如物尽其用,拿来做成药剂吧。”
伊洛恩被冷得喉咙微微一颤:“什么……药剂?”
米拉低笑出声,声音轻缓得像在分享一个秘密:“当然是津液药剂了,我尊贵的阁下。开心吗?你的每一滴血、每一滴脑浆,都将成为永恒的珍藏品。等到千年之后,你的美丽依然可以在无数雌虫血管里流淌,多么浪漫啊!”
“……”伊洛恩觉得,这好像不是很浪漫。
他干笑两声:“但是,离开身体那么久的津液,真的还有效果吗?”
他怎么记得之前看到科普,好像说雄虫的津液只有在体内、或者刚刚离体的时候才有活性呢?不然雄虫还和雌虫结什么婚,大家全部去排队献血不就完了吗。
“总得想出办法呀,尊贵的阁下。”米拉笑吟吟地说,“要不然,我该怎么把高高在上的你们,全部拉进地狱里来呢?”
他一边笑着,一边随手按下手术台旁的按钮,鞋跟轻点地面,转椅随之无声旋转。
刹那间,天花板的白炽灯和无影灯齐齐熄灭,四周雪白的墙壁如同舞台幕布般后退、翻转,转眼化作一排排清晰的镜面。
地面开始震颤,原本坚实的底层缓缓裂开,露出下方交错的彩色光带,将上方的玻璃层映照得流光溢彩。
伊洛恩在上方的镜面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在他身后,透明的地下室中,无数药剂瓶密密麻麻地陈列着,从拇指大小的西林瓶到半人高的培养罐,五彩斑斓的液体在灯光下亮如霓虹,泛着诡谲的光。
米拉展开手臂,用夸张的语气感慨道:“尊贵的雄虫阁下,你们雄虫之所以能享受荣华富贵,不就是靠着体内珍贵的津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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