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托着绵软的腰背头颈,郁兰因到现在也没学会在接吻时换气,无声无息昏过去,屏幕的光线打在侧脸上,让这张漂亮到仿佛人偶的脸泛起光泽。
23:59,很快就又是一个0:00。
系统负责拯救郁兰因的倒数第七天被郁兰因睡过去,第六天打着游戏过完。
时限过半。
郁兰因依然没有出现“救赎值”,他快乐,舒服,潇洒又自由,在亲吻里懒洋洋地轻声哼着,说自己已经没有新愿望。
系统亲了亲柔软的嘴唇,知道没有用,依然哺喂一点全糖热珍珠奶茶的数据进去,再看着它们逸散。
系统解析出「疼痛」。
他想郁兰因说得对,一天就会上瘾,何况五天,他再次进入郁兰因的梦,在荒芜的雪原上徒劳寻找一个失去踪迹的人。
他找不到。
系统想。
郁兰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系统被什么绊倒,原来是一只巨大帝王蟹壳,走了几步又被硌到,发现是一碗冻成冰的鸡汤小馄饨,点了香油,相当奢侈地放了帝王蟹肉。
被他捧起碗,小馄饨就相当贴心地瞬间解冻,变回香喷喷热腾腾。
梦里多出红塑料凳和折迭桌。
可能是怕系统吃饭无聊,甚至还有游戏机,还有能连接的手柄和屏幕,系统坐下来,慢慢吃完这一碗馄饨。
系统没有玩游戏,他只会玩《双人成行》,一个人没办法玩。
他检查外面的情况。
宋泊潇变得有点疯癫,可能是第一次被这么个真相砸懵,意识到自己在外人眼里的德性,他甚至顾不上理会公司目前正因为严重公关事件深陷的泥潭。
这事有系统一部分功劳。
系统给他脑子里塞了上一轮的剧情画面。
宋泊潇没来得及看见的剧情——郁兰因坐在轮椅上,手里握着碎瓷片,对着冰缝认真发呆,宋泊潇发疯一样喊着跑过去,却只看见郁兰因朝他笑。
郁兰因挥了挥手,和他告别,摔进不见底的深渊。
“我不是……这么想的啊。”宋泊潇反反复复,神叨啰嗦,“怎么会这样?”
“难道不是他对不起我吗?”
“我,我没想这样啊,我想他该改一改,改一改就好了,我只是想让他吃一堑长一智,是为他好。”
“我只是觉得他应该善良一点,有点上进心……”
宋泊潇终于看见早餐店的食客有多厌恶他:“滚滚滚,别来脏地方!你这人到底有完没完啊?有病吧?!”
“你为他好?我天啊,幸亏你自己说了,不然我还以为你是想逼死他呢。”
“他对不起你啥了?他上辈子杀你全家了?”
“劝八百回了,也就是小老板认死理,吊在你这么棵歪脖树上,要是人家拿你当个屁呢?你是不是就反过来舔了?”
“善良,天老爷啊,人家给你的早饭你当他面扔地上喂狗,你善良个——”
系统记得把脏话消音。
有不会骂人的小少爷在超凶地瞪着小猫眼睛偷偷听。
早餐店关门歇业,收拾得很干净,没有臭豆浆,但本地人有垃圾兜子烂西红柿坏鸡蛋,有人打开窗子往下一盆涮拖布的水,宋泊潇的惨状远胜于那个被强行痛殴打扁的关卡BOSS。
郁兰因应当是很解气。
肯定解气。
这会儿梦里暴风雪就慢慢停了,还很神气地有冰晶反光,有冰川透亮。
系统分出一点数据,把碗清理干净。
他吃完,凳子、桌子、游戏机就都静悄悄消失,梦变得很干净,没有风和雪。
太阳下是亮晶晶的冰凌和山川。
有条路送他走。
系统沿着这条路慢慢走了一段,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倏地回身,他越走越快,走到刚才坐着吃饭的位置。
他摸索、摸索、摸索。
抱住一块透明的冰。
「郁兰因。」系统轻声叫他,「郁兰因,你醒着是不是?你还是很委屈,很难过,很疼。」
他怀里的冰像是一动不动愣了一会儿。
系统说:「你可以疼,郁兰因,你可以哭,可以大喊大闹。」
系统说:「大不了我们一起去跳冰缝,我抱着你,你想后空翻是不是?」
他听见冰的内部像是有什么微微动了下。
像心脏跳了一声。
但只是一声,失去形状的透明冰块像是微微笑了,吃力地想找到“胳膊”抱他,可惜根本做不到。
“嗯。”
郁兰因很乖地回答:“后空翻。”
系统收紧手臂:「郁兰因。」
看不见的冰在他怀里融化,就像这场最后的梦,郁兰因似乎又说了什么,也或许没说,只是一片冰冷潮湿的水痕留在他怀里。
……系统从沉梦中惊醒。
他没想到自己会睡着,胸口起伏,急促激烈,他在手腕上发现一条数据手链。
郁兰因向他要的。
可以定时。
可以让人舒舒服服睡一大觉。
不到时间绝不会醒。
能飙车的高科技轮椅不见了,也是郁兰因问他要的。
郁兰因也不见了。
郁兰因不在,阳光很亮,系统快步冲到窗边,飞机正在起飞,头等舱严严实实遮着,轰鸣声牵连一切震动。
尖锐的嗡鸣声毫无预兆贯穿耳膜。
系统想起郁兰因做的馄饨,香,喷香,肉馅紧实弹牙一咬爆汁,味道调得刚刚好,皮薄又韧,鸡汤喝一口浑身就变暖和,多冷的风也不在话下。
让人根本想不起,早餐店郁小老板做这一碗馄饨的时候,早就被凌晨的风打透了。
郁兰因用五天让系统从“它”变成“他”,带系统吃东西,打游戏,享受各种好玩的新鲜玩意,郁兰因很平和,很想得开……甚至连“早点来就好了”这种念头都是系统忍不住先冒出。
要是早点来呢。
早点来。
郁家就不会出那么多事了。
把人折磨成这样,再假惺惺派个“救赎系统”,真的有意义吗?郁兰因还能怎么被救赎,他大哥的尸体被地下黑市瓜分,二哥也不会回来了,郁兰因知道。
郁兰因在半年前就在新闻上看见了。
郁兰因柔声哄着系统:“别多想,别多想,这怎么能怪你。”
“迁怒你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郁兰因说,“有人来救我,因为他没早来,我就恨他,我是不是太坏了。”
郁兰因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我没那么坏。”
系统固执:「郁兰因好。」
郁兰因喜欢这几个字,被夸得脸红,也不反驳了,一边“唉呀”一边礼尚往来:“你也好。”
“你也好,你特别好。”
郁兰因说:“系统不都是坏系统,我现在知道了。”
“你试试,活下去吧,好不好?这个世界也好,好人比坏人多啊。”
“活着那么好玩。”
“那么好玩。”
郁兰因保证:“我被救赎得很好了,我强得可怕,剩下的路我一个人走,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郁兰因拿走他的无限信用卡:“我住大酒店。”
郁兰因一个人走。
他不想系统跟着,不想系统看见他死,他其实知道这是种复仇、是种对活着的人的惩罚和折磨。
想惩罚的人,系统已经都帮他惩罚完了,郁兰因已经过瘾了,不生气了。
小郁总心很软,不是特别生气、气到爆炸,是下不了这么狠的心的。
郁兰因把碎瓷片吞进喉咙里,不伤人,他没被教过推卸责任,所以他认为该死的是自己,害死父母哥哥的是他自己,让爷爷死在小诊所的是他自己。
他惬意地放纵享受临死前的豪华生活,多享受就多折磨,多快乐就有多痛苦,他的意识报复性地凌虐折磨杀死他的身体。
……
系统跳上直升机。
他的手发抖,拒绝总部的召回判定,这是什么鬼判定,什么叫「确认郁兰因心理健康,不需要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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