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别跑了,大大方方的。”咬咬指了指树梢,分外礼貌地笑笑,“人家在看你呢。”
谢忱呆了呆,抬眼看去,正好对上树梢上白衣剑客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欲哭无泪地抱紧小崽,简直想求他快点走。
“对不起,我们走错了!”谢忱把小崽推到身后,努力地跟对方解释,“我不是来做坏事的,我们是元禄宗的人。”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谢忱害怕极了,又像想起什么般,赶紧把小崽又拉回身前,指了指小崽身上的云鹤纹样,怯懦开口,“你看,是元禄宗的道服,我没有骗你。”
男人仍然没有回应,只是斜靠在树上,擎起葫芦酒壶喝了一口,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谢忱和咬咬。
谢忱被他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小心翼翼地牵住小崽,轻轻道,“你都知道了,那我和孩子就先不打扰了,很高兴认识你,再见,不用送了。”
他刚要离开,身后却倏忽响起一道含笑声音。
“且慢。”
谢忱浑身一颤,僵硬地立在原地,半晌,抱起小崽头也不回地跑掉。
他一路地跑,丝毫不敢停歇,既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怎么离开,但是他知道他和咬咬两个魔修,一旦被痛恨魔修的修士们发现,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就算为了咬咬,他不能停下来。
然而没跑多远,谢忱忽地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跌去。
他睁大双眼,想要把小崽保护在身前,用后背着地,可他却没有跌倒在坚硬的山石上,而是一个带着浅淡梨花香气的怀抱。
头顶传来男人低低沉沉的清朗笑声,离得如此近,连胸腔因笑意振动着的声音都听得无比清晰,“我长得竟有如此可怕,吓得你慌不择路了?”
谢忱怔愣片刻,意识到自己在对方怀中,赶紧抽身出来,慌乱地把小崽抱紧,看也不敢看他。
察觉到他的恐惧,男人收回手,只轻轻揉了一把他怀里小崽的脑袋。
“咬咬?”
谢忱身形一顿,诧异地回眸看他。
“顾澜之,我说过不要叫我咬咬,也不许摸我的头。”
咬咬从谢忱怀里冒出个小脑袋,总算能喘上气开口说话,方才爹爹抱他抱得太紧了。
顾澜之又忍不住低低笑起来,将酒壶递到唇边灌下一口,轻声问,“好,谢慕珩,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穷乡僻壤做客?”
谢忱的眼睛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终于放心下来,原来小崽和顾澜之认识,真是吓死他了。
咬咬拍了拍谢忱的胳膊,谢忱立刻会意,将小崽搁在地上。
“我来给你介绍我爹爹,他就是谢忱。”咬咬牵着谢忱的手,又牵住顾澜之的手,“爹爹,这是顾澜之,我们先前在宗门大比认识的。”
话音落下,小崽十分丝滑地把两只手搭在了一起。
谢忱仿若触电般飞快抽回自己的手,连忙道歉,“顾道友,实在对不住,我家咬咬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我们改日带上沈玉衡再来做客。”
听他提起沈玉衡,顾澜之面上笑意更深,“原来如此,你就是谢慕珩口中整日念叨着的那位无所不能的魔修爹爹。”
谢忱脸颊微烫,垂下眼道,“我法力低微,实在担当不起。”
小崽在两人间冒出个脑袋,见缝插针,“我爹爹是神木仙子,很厉害的,元禄宗很多人想见他一面都见不到,你赚了。”
谢忱闭了闭眼,抿紧唇,有时真的很想把小崽的嘴堵住。
“哦?”
顾澜之饶有兴致地偏头看向谢忱,眸色渐深,“那不如坐下好好聊一聊?”
谢忱还没开口,便被咬咬推到了顾澜之身边。
“爹爹你放心,他是好人,好好把握,等你好消息。”小崽压低声音嘱咐完谢忱,便抬头看向顾澜之,露出毫无心机的和善微笑,“你们聊,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走了,替我照顾好爹爹。”
谢忱:??
要去哪?
咬咬走了,他怎么回去啊!
他刚想起身追上咬咬,却被一支挑着酒壶的长剑拦下。
“别担心,一炷香后我会送你回去。”
顾澜之敛起笑意,规矩而礼貌地将谢忱引入凉亭,“我很喜欢咬咬,原本想收他为徒,只是咬咬的父亲沈玉衡一直不同意,如今得幸见你,可否占用你片刻空闲聊一聊有关他的事情?”
谢忱望着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小崽,又看了看面前温润如玉的顾澜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
半晌,他抿了抿唇,小声道,“那就……那就麻烦你了。”
反正只是聊收徒的事情,又不是别的,他没什么好心虚的。
第57章
清亮醇香的梨酒泛着凛凛天光, 沿着酒壶倾倒在竹筒杯中,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执起竹杯,缓缓递到了谢忱面前。
谢忱摆了摆手, 低声道, “抱歉,我不喝酒。”
顾澜之倒也不介意,指尖在桌上轻点,身旁清澈见底的甘泉水便被灵气托举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漂亮的弧线, 最后坠落入竹杯中。
“灵泉水,很干净, 你尝尝。”
他盯着谢忱,意味深长地轻笑, “别紧张, 其实我认识你很久了。”
闻言, 谢忱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他,“我?”
他离开元禄宗的次数屈指可数,顾澜之怎会认识他, 难道是咬咬经常跟顾澜之提起么?
顾澜之将竹杯的酒痛快地一饮而尽,轻声道,“只是一直没有见过面罢了,你在元禄宗的种种,我全部知道。”
咬咬这孩子的嘴是真的漏风啊。
谢忱默了默, 捧起小竹杯轻抿一口。
灵泉水果然清甜爽口, 冰冰凉凉,感觉用来泡茶会很不错, 等回去也叫沈玉衡给他辟一口灵泉出来。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顾澜之忽然开口。
谢忱指尖微颤,眨了眨眼,被他问得猝不及防,“成亲?”
见他好似没有听明白,顾澜之微微颔首,又认真解释道,“沈玉衡说,在你回来跟他成亲之前,不会把咬咬交给我做徒弟。”
原来如此。
沈玉衡大概是想等他回来之后,让他可以好好看看咬咬,所以才一直没有让咬咬拜师。毕竟拜入了师门以后,咬咬就是上元宗弟子了,他们能见面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谢忱思酌片刻,有些羞赧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亲。”
沈玉衡现在还没有原谅他,恐怕要等沈玉衡消了气,他们才会谈成亲的事吧。
闻言,顾澜之沉吟了声,转而又道,“无妨,的确应该好好考虑,只是……恐怕沈玉衡没有多少时间吧?”
谢忱神色一滞,疑惑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顾澜之面上微微笑着,声音却隐隐含着一丝无奈,“看来我又要做那个坏人了。”
“什么意思?”谢忱忽然紧张起来,他搁下手心的竹杯,执着地又问一遍,“什么叫没有多少时间,沈玉衡怎么了?”
顾澜之拄着下巴,长长叹息,“大概是半年前的事,沈玉衡忽然来找我下棋。”
他们关系不错,虽在不同的宗门,修习不同的流派,却十分欣赏彼此,两人一个在北域除魔,一个在南域除魔,故此见面的次数寥寥。
沈玉衡一旦心烦意乱,难以排解,便会找人下棋。
其实也并非真的是为了下棋,只是想让人陪他说说话。
那天沈玉衡告诉他许多事,包括徽儿的死讯,谢忱的失踪,宗门的卧底,还有他自己的事。
“他说他的寿元快要尽了。”
顾澜之回忆起沈玉衡当时的神情,仍觉得有些怅然,他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反而像是在述说别人的遭遇般冷静而漠然。
听到他的话,谢忱心头那不妙的预感彻底成真,浑身仿佛被一盆冷水浇过,止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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