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瑞安的话,小手似乎很高兴,左右摇摆一阵,绕到瑞安身后,突然用指节将他顶起来。
“瑞安!”希尔维乌斯惊呼出声。
瑞安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向后倒去,顺着粗大的指节滑下来,眨眼间就坐到了它的手背上。小手没有像之前那样欢快地乱晃,仿佛在等待青年坐好。
“别担心,我没事。”瑞安回头安抚了一下队友们的情绪,“它可能是想载我一程。”
“谢谢你,小手。”
它抬起拇指摆了摆,像是在说“别客气”,随后迈开手指啪嗒啪嗒往前走。
小手动作那么活泼,实际上走起路来还挺平稳的。瑞安正觉得有趣,忽然听到系统发出一声怪笑。
【一只骑在扫地机器人上耀武扬威的小猫咪。】
瑞安:……
与这只巨大的手掌相比,坐在手背上的青年显得有些娇小,他将双手撑在两个掌指关节上,正随着那只怪手的动作轻轻起伏,看起来格外乖巧。
见此情形,凯兰目光一沉。面对这样的主人,他时常会产生一些不合时宜、甚至不符合骑士美德的想法——
想把娇小的主人捧在自己掌心中,合拢手指不让任何人看到。
等到那股新鲜劲过去,瑞安一回头就撞上了凯兰的视线,以为自己的幼稚行为被发现,弯起眼羞赧地笑了笑。
青年的笑颜令年轻的骑士有一瞬出神。眼底无声翻涌着的暗色尽数消散,他很快回神,一如既往地对主人露出温和的笑容。
半晌后,屋内。
“……就是这样。”阿尔泰沉声道,“没人愿意放手,所以我们就一同踏入这片死地,想要寻找拯救他的办法。”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阿尔泰说的都是实话,可瑞安总觉得不对劲——明明是荡气回肠的冒险故事,怎么就这样丝滑地转变成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了呢?
但是在场的感染者似乎都有些动容,无形的隔阂竟然就这样被打破。
荆正在书柜旁画地图,闻言开口道:“听起来你们是打算查明深渊污染的真相。”
“好奇心是奢侈的东西。”他面色平静地说着感慨的话语,“小时候的我或许还会对此产生探究,但是现在不会了。所有生命自诞生起就在走向死亡,许多事情并不值得刨根问底。”
瑞安心里有些沉闷,但还是笑了一下说:“如果我有幸得到答案,到时候再来耽误您一点倾听的时间,希望您不要拒绝。”
青年弯起眉眼,话音坚定,荆不禁有些怔神。
他们在一开始都不相信,这个美丽的青年竟然也是一名感染者。他的气质太过干净,在他身上甚至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灰暗,就好像从未经历过痛苦的畸变。
这样的青年,对于他们这些绝望又麻木的感染者而言,无疑是致命的吸引。
“地图我已经画好了,不过这里的环境时刻都在变化,地图上只能标出一些不容易改变的事物。”
瑞安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这样就够了,谢谢您。”
“你过来吧,我给你解释一下地图上的标注。”
瑞安起身来到荆身边,从他手中接过地图。这张地图的材质很古怪,摸起来总有些余温。
“放心,这不是人皮。”荆开口道。
瑞安哆嗦了一下,本来没想这么多,现在反而开始胡思乱想了。他定了定心神,问道:“阁下……感染者可以进入深渊吗?”
对方的横瞳纹丝不动:“可以。只要你的承受能力足够强,甚至可以在深渊中待上一段时间。”
“那……”
“但是,一旦你适应了深渊,就再也无法离开那里了。”
另一边,希尔维乌斯望着瑞安的背影,有些心神不宁。
面前这三个凶恶的感染者正盯着他们,虽然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杀意,但也绝对不怀好意。
没过多久,青年就回来了,看起来一切安好。
“我拿到地图了。”
“没发生什么事吧?”希尔维乌斯忍不住问道。
“没事,荆阁下已经为我讲解过这张地图了,我记得很牢,等会儿就讲给你们听。”
荔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瑞安跟队友们说话。当那双黑色巩膜的怪异眼睛被遮住大半,她的笑颜与温柔的邻家姐姐并无不同。
目光转向瑞安身旁的那几个男人,她敛起笑意:“越靠近深渊,就越能感受到其中散发的恶意。未经历过痛苦的家伙只会逐渐迷失,连自己身上的畸变都察觉不到……你们四个又能撑多久呢?”
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句话几乎飘散在空中。
“爱意可以减轻精神上的痛苦……”她笑意盈盈地看着瑞安,话锋一转问,“小可爱,你要不要多备几个人?”
“你觉得镰怎么样?”
瑞安呆呆地望着她,一时没能理解她话语中的含义,也未能发觉几个队友同时目光一暗。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但蜘蛛女郎神情自若,伸出一只尖锐的步足,戳了一下镰:“喏,就是这个家伙。”
“虽然镰只有两手两脚和一条尾巴,但是他的身体素质很好,你试一下就知道啦。藤就算了,这条蛇连手都没有。”
藤气得直吐蛇信,嘶嘶道:“手多有什么好的?”
“手多就是好!镰能把小可爱抱着……”
“等……”听到这句话,瑞安魂都快吓飞了,想要拒绝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我……”
然而荔还是把话说完了,对着藤指指点点道:“……你连手都没有,你做得到吗?”
瑞安本就因“伪装小蛇摆件”一事对镰抱有歉意,此刻更是尴尬到脚趾扣地,怯生生地朝镰那边瞄望了一眼,没想到对方正认真地注视着自己。
额侧到眉心的鳞甲衬得镰的眉目野性十足,琥珀般的双瞳透出直白的信号。
“不、不……”瑞安吓得咬了一下舌头。
“谁说我做不到?”藤有着深邃的五官轮廓,因此也显得异常阴暗,“我可以用尾巴把他举起来,而且我还有……”
“好了,别闹了。”荆的声音传来,总算是替瑞安解了围,“你们已经拿到地图,现在也可以离开了。”
荆的话还没说完,镰主动站起来道:“我带他们出去吧。”
他走到瑞安身边,长尾的末端微微上翘,以防那镰刀似的尾甲伤到青年:“跟我来。”
“好、好的。”野兽般的气息扑面而来,瑞安紧张地点点头。队友们迅速上前护在他身边,就差摆出防守阵型了。
也许是因为荔的那一番话,现在他们几人都格外警惕这个身披黑鳞的感染者。
门轻轻合上,房间内也安静下来。
片刻后,充满担忧的声音响起:“深渊附近那么危险,那几个家伙肯定很快就死光了,到时候谁来保护小可爱呢?”
“他没有防御的鳞甲,甚至连攻击性的肢体都没长出来。”荔看向自己淡紫色的指尖,面不改色地将其掰断,“他还那么稚嫩……”
“荔,你觉得他很需要保护吗?”
矩形瞳孔的视野范围极广,荆不必转头便能将她脸上的困惑尽收眼底。
“各种各样的畸变症状正是受感染者内心的欲望影响而产生,我们无法操纵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欲望。”
“因进攻的欲望而生出锐利的爪牙和节肢,因害怕受伤而覆上厚实的鳞片与甲壳……你也看到了,这个弱小无害的青年至今还是一身柔软。”
“也许是他被那几个正常人保护得很好,但我更相信他本身就不需要这些事物来武装自己。”
“如果他不需要保护……这不就意味着,我们在他面前不需要收敛自己,想怎么做都行吗?荆,我们究竟在等什么?为什么不留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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