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夜色将车紧紧包裹,只有苟活的声音在寂静的旷野无限蔓延。
时间说快也快,眨眼便是半小时,但说慢也慢,每一分每一秒,凌识都感到无比难熬。
杏知的肩膀宽而直,靠在上面被硬邦邦的薄肌硌得生疼,却给了凌识十足的安全感。
他总算是理解为什么人在难过的时候,需要一个可靠的肩膀。
可惜,他只能难过这么一小会儿。
凌识是KK战队的队长,身旁有性格幼稚的队员,身后有带着支持他们的粉丝,下午还要带着他们的期许一起,打一场名为娱乐实为试探的比赛,无论如何也不能一蹶不振。
他只想在杏知的肩膀上靠一会儿,或许,还需要一个……
“要抱一会儿吗?”
杏知漆黑的眼眸仿佛看透了凌识的内心。
“要。”为什么不要?
凌识最擅长顺着杆子往上爬,立马就抱住了杏知的腰,下巴依然搁在杏知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气。
香香的,但不是墨汁的味道。
杏知觉得哪种酥麻的痒意又来了,按住他的头,埋进了自己的怀里。
凌识也不在意,拱了拱,找个舒服的地方贴着,难过仿佛突然就消失了。
没忍住夸夸,“你练得不错。”
“……”杏知面无表情,抵着他的额头,分开这个短暂的拥抱。
“为什么不抱了?”凌识不解。
他的元气恢复了大半,虽然还是笑不出来,但不想再沉默下去。
杏知转头看向窗外,不搭理他。
原本只以为凌识会想哭,靠着肩膀不好意思哭,才会想着给一个拥抱,毕竟他查阅过交朋友应该为对方做的事情,在朋友难过时抱一下是很基础的事情,但他看凌识现在好得很,完全没有难过到想哭,就是压力有点大。
压力大也可以调理,用不着拥抱,所以拥抱取消。
凌识逗人也是想舒缓自己的心情,振作了不少,干脆开着车将杏知送回去。
至于怎么跟卓阳说,又要怎么安抚卓阳,凌识不知道,只能放在之后去想。
从白山墓地回到春澜水湾已经是早晨五点了。
凌识还想给杏知出出翻墙的主意,没曾想杏知下车后直接从正门走了进去。
管家和佣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都以为杏知起这早是刚晨练回来,纷纷跟他打招呼。
远远看着的凌识:“……”
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他不懂。
*
杏知很困,但没打算在家里睡觉。
他吃完早餐,又洗漱一番后,直接去了学校专门为他提供的休息室睡到下午两点。
闹钟将他吵醒后,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爬起来去穿衣服。
他还记得今天下午要去看凌识的比赛。
凌识那个笨蛋没有给他票,好在他早上都安排好了,再过十分钟赵宏远就会带着票来接他去场馆。
杏知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发现果不其然九十九加,都是凌识发来的。
他一边走一边看,面前走过来的人也被他顺利绕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看消息。
奇怪的是凌识发了很多条消息,却没有一条和下午的比赛有关。
知:醒了。
话很多:好巧,我也醒了,我都在比赛现场了。
话很多:知知今天下午要参加学校的选修活动吗?
话很多:你现在应该还在午休时间吧?
凌识发了一长串,紧接着立马打过来一个语音电话。
杏知点了接通,发现凌识那边的声音很吵杂,估计是在比赛的后台。
“知知,这几天估计都没时间见面了,下周五你下午放假,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凌识的嗓音沙哑,不像是休息过的样子,说话的语气有点哄小孩的意思。
杏知想起之前忘了告诉凌识要去,刚要开口说,却听见凌识那边传来重物落地和电流夹杂的声音。
电话嘟嘟两声,忽然挂断。
似乎……是凌识的手机被砸了。
第17章
“卓阳!你疯了?”
凌识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对上卓阳那双猩红的眼眸,只觉触目惊心。
他的手机被砸得稀巴烂,飞溅的玻璃渣溅了满地,显然是再也修不好了。
周围的人通通被这一幕吓到,屈盼和萧景居下意识就去拉愤怒的卓阳。
“我艹,卓阳你他爹疯狗啊?朝着凌哥发什么脾气?出门忘打狂犬疫苗了?”屈盼骂骂咧咧,挡在凌识身前。
卓阳一把拍开萧景居的手,用力抓住自己的头发,喉咙里发出困兽一样的嘶吼,模样癫狂至极。
教练常正颂起身,将发愣的工作人员扯出去,嘴里说着抱歉的话。
等人都散了,卓阳怒吼道:“妙妙到底在哪里?你肯定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凭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她瞒着我!”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卓阳这段时间浑浑噩噩,不停地给任妙妙的手机号码发短信打电话,没有任何回复,只能待在他们曾经住过的出租屋里睁眼到天明。
任妙妙于卓阳而言,就像是空气,不起眼,但不可或缺,离了就会死。
卓阳差点就死了。
他无法接受断崖式分手,想自杀时是凌识将他从天台上劝了回来,说会陪他找到任妙妙问清楚,求一个和好的可能。
可现在为什么,凌识没有再找,肯定是已经有了任妙妙的消息,但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卓阳的脑子里想过无数种可能,一一否定,又如此往复,已经在心里将自己逼疯了。
凌识见他这副模样,放在桌上的手指蜷起,像是卸了力般坐下,从口袋里摸出包烟,抽出一根点燃,叼在嘴里。
袅袅升起的烟雾模糊他的眉眼,却没能遮掉眼底疲惫的颓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卓阳转向凌识,似乎也都在等一个答案。
凌识压低声音道:“卓阳,你先好好打完这场娱乐赛。”
“我等不了了,凌哥,我真的受不了了!”卓阳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颤抖着身躯,膝盖一弯。
萧景居眼疾手快扶住他,高声道:“卓阳!”
凌识一晚上没睡,夹着烟的手又开始发抖。
杏知好不容易帮他舒缓了的神经,再次绷紧了。
“卓阳,你冷静一点!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告诉你?”
“凌哥,我没办法冷静,你不是不知道妙妙对我的重要性,她就是我的命根子,没有她我活不了!”卓阳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去缓解心脏的疼痛。
“没有她,我早就废了,凌哥,我们这一路走来,你都是看到的啊!你怎么能不理解我,怎么能帮着她瞒我?”
“卓阳,我也不想瞒着你,但是我不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道她的消息,难道我会不希望你们和好吗?”
凌识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的卓阳还能靠一点找任妙妙的信念活着,凌识不敢想,也不敢赌自己说出来,到底要怎么收场。
而且那么多观众等着,那么多粉丝盼望着这场直播,战队不仅仅是凌识一个人的战队,也不仅仅是卓阳一个人的战队。
凌识不知道怎么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情感和理性的双重加持下,让他只能一瞒再瞒。
“我不信。”
卓阳推开扶着他的人,直接给凌识跪下磕头,“凌哥,我求你了,你告诉我吧,我真的求你了,我感觉我的心脏要爆炸,我真的受不了,我想死,我好想死。”
他自虐的行为将其他人都看呆了。
凌识赶忙过去扶他,但卓阳现在的力气实在是大,屈盼和萧景居回过神帮他一起,这才把卓阳扶起来。
卓阳魔怔了,完全不管额头的红肿,双目失神,一直在念“想死”。
教练常正颂皱着眉,“他这种情况没办法打娱乐赛,粉丝那边不好交代。”
“凌哥,这到底怎么回事?”萧景居看到卓阳这样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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