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面墙,具体在说什么,听不清。
阿烬呢?
云雾怜仔细听了听,病房里没有谢烬野的声音。
这原本是他期盼的,他希望阿烬伤透心离开,去过正常人的日子,去属于太阳的山巅闪闪发光,可多年的陪伴让他已经习惯了被阿烬大手包裹的感觉,温暖一消失,难免不舍。
“……”
阿烬现在做什么?
是在上课?
还是在射箭队训练?
云雾怜偷偷用指腹反复摩挲床单,试图用摩擦产生热量,找回一丝被青年拥入怀里搓手的暖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
明明浑身滚烫,手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云揽月守在一旁,正打着字在回复哥嫂的消息,转述孩子的情况,注意到儿子皱了一下眉,以为孩子烧得难受,连忙放下手机起身,摸了摸云雾怜的额头。
感觉烧明显退了些,女人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放不下心。
“雾雾?”
她撑在床边,弯着腰,小声喊了两句,“你是不是醒了,哪里难受?你跟妈妈说,妈妈去找医生。”
云雾怜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担忧,继续装睡。
云揽月见云雾怜没有回应,以为他还没睡醒,怕打扰到孩子休息,连忙收住声音,继续坐在椅子上守着。
这时。
楚渊词推开门走了进来。
“妈。”
云揽月回头看去,面露疑惑:“你和糯糯不是有事去忙吗?怎么又回来了,不要紧吧?”
“忙得差不多了。”楚渊词看了眼床上的弟弟,面露忧色,快步走到母亲面前,将衬衫挽起的袖口放下:“听父亲说,您晚饭都没吃,我来陪着雾雾,您先去吃饭吧。”
云揽月摇头:“没事,我不饿。”
女人话语刚落,一道有气无力的嗓音从床上传来,病恹恹的,声线清冷,带着一丝怄气。
“那我也没事,不输液了。”
两人偏头看去,只见云雾怜睁开眼,手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
“宝贝,你慢点慢点。”云揽月怕预留针深入孩子血管,迅速站起来,辅助云雾怜坐起,对上孩子幽幽的目光,哭笑不得点头,“好好好,妈妈去吃饭,让你哥哥先陪你一会儿。”
云雾怜唇微勾,“多吃点。”
云揽月应着好,抬手揉了揉小儿子的脑袋,“你想吃什么?等会儿妈妈给你拿一点进来。”
“没胃口。”云雾怜摇头,“输完液再吃吧。”
女人听得心疼,临走前帮云雾怜理了理被子,还不忘嘱咐楚渊词,等弟弟烧退了记得跟她说一声。
等母亲走后,兄弟俩开始大眼瞪小眼。
楚渊词先开口,“有没有哪里难受?”
云雾怜摇头。
楚渊词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凤眸微眯,眼中掠过一抹深意,又问:“那有没有感觉少了点什么?”
云雾怜微顿,继续摇头。
“哥,别试探了。”
他垂下眼帘,抓起旁边的枕头抱在怀里,揉着太阳穴,缓缓道:“谢烬野的事我不想说,你如果再问,我就装睡。”
楚渊词听到弟弟直呼谢烬野全名,俊美禁欲的脸上浮起无奈,为某人暗中捏了一把汗。
哎。
今晚的计划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先把头开好吧。
他走到床边坐下,四目相对,嘴角勾起宠溺的笑,缓缓张开手臂,放软冷冽的声线,温柔道:“来,雾雾。”
“?”
云雾怜挑眉,面露疑惑:“干嘛?”
楚渊词:“抱一个。”
云雾怜没动,关心地问:“你跟嫂嫂吵架了,寻安慰?”
“你啊……”
楚渊词忍俊不禁,往前坐了一些,伸手摸向云雾怜头顶,揉了几下,“我跟你嫂嫂很好,不用担心,但雾雾,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我跟糯糯在一起后,你跟哥哥就在保持距离?”
云雾怜愣住,垂眸没吭声。
下一秒。
他感觉到摸头的手在往下滑。
楚渊词搂着肩,将他拥入了怀中,像是小时候他吃药吃得呕吐那样,一下又一下子,轻轻拍着他的背。
富有节奏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紧跟着,是哥哥春风一样温柔磁性的嗓音。
“雾雾,你记住,不管哥哥身上多了多少重身份,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是你的亲人,所以……”
“难受了你可以在哥哥面前哭。”
“有不开心的事,你也可以跟哥哥说,哥哥来哄你。”
第140章 太阳在黑夜中从天而降
云雾怜听着富有节奏的拍背声,长睫轻颤,眼眶涌起一阵酸涩,忍不住伸手抓住楚渊词的衬衫,攥紧。
他抬起眸,带着一丝难以掩盖的恐慌,哑声问:“哥哥,那你跟我说实话,再生障碍性贫血是不是绝症?”
楚渊词怔了一下,迅速立起身,看着弟弟,面露惊色:“雾雾,你怎么知道是这个病?”
云雾怜沉默片刻,如实道:“刚刚装睡偷听到的。”
“哎。”
楚渊词蹙眉叹气,怕云雾怜忧着这件事,半真半假道:
“不是绝症,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这个病就是骨髓的造血功能衰竭了,我们先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到时候可能需要做一个小手术,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能出院回家了。”
云雾怜眉头已经皱着,继续问:“需要什么手术?”
楚渊词:“骨髓移植。”
云雾怜垂下眼帘思考,回想家人们反应,断定这个病和自己猜想的一样严重,于是偏头,“哥哥,你骗我。”
“哥哥没骗你,真的。”
楚渊词跟着弟弟一起偏头,原本想再解释一两句,镜片下的凤眸扫过窗台,突然想起什么,转移话题,试探性地问:
“雾雾,你不搭理阿烬,是不是也有担忧自己得了病重的缘故?”
云雾怜没说话。
目光静静盯着窗帘,那双漂亮的眸子被长睫遮盖,看不清神色。
只是手却偷偷攥紧了被单。
医院的窗帘是淡蓝色的,或许是今晚风大,吹着银杏树在摇晃,窗外隐约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云雾怜看得出神,感觉外面的声音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
楚渊词见云雾怜不说话,心想猜对了,他瞥了窗户,眸子闪过深意,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云雾怜。
“雾雾,你先看看这个。”
云雾怜垂下眸,发现手里多了一个深褐色的木牌,木牌绑着红底金边的绸带,印有祈祷平安的金色梵文六字真言,最下面还有一朵盛开的莲花。
看起来像是寺庙里的祈福牌。
“这是什么,祈福牌?”
他嘀咕着翻过来一看,只见光滑的正面刻着几个熟悉的字————
【雾雾,我错了,我会跟你坦白一切的!】
云雾怜皱眉,想把木牌扔掉,被楚渊词先一步抓住了手,“雾雾,像这样的祈福牌,阿烬每个月都会刻一块拿去清元寺挂上给你祈福,你发病的那一天,他就是去了寺庙。”
“每个月?!”
云雾怜浅色的眸子扩大,原本想松开的手猛地攥紧木牌,由于力道过大,连虎口的朱砂痣都仿佛苍白了一度。
他不停在脑海里搜寻着与谢烬野相处的点点滴滴,果然捕捉到了一丝踪迹,衣服上残留的红色油漆,视频背景里的红墙灰瓦,而且,阿烬这些年每个月好像的确有那么一天在很忙,很晚才回来。
有时候说是去跟同学打球。
有时候说是被干爸抓去公司培训。
原来……
都是假的。
阿烬是去寺庙为自己祈福了。
云雾怜眼眶泛红发涩,胸口一阵绞痛,攥紧木牌小声嘀咕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什么都瞒着我……”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