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不热(27)

　　这件事查槐早已猜到，可现在听到阮文谊的坦白，还能分辨出其中几分担心的意思，效果自然大有差别。

　　他嘴角扬了扬：“放心，我们不干催债的活儿。你见过他爸爸吗？感觉怎么样？”

　　阮文谊想到了那不由分说的一巴掌。

　　那一巴掌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胸口压了块石头似的喘不上气。

　　“不太好，”阮文谊叹道，“有很明显的家暴倾向。可能也因为这个，那孩子有点偏激易怒，不太好沟通……对了，名片！”

　　阮文谊掏出钱夹，在放杂物的夹层里翻翻找找，抽出一张带着折痕的名片。

　　查槐瞟了一眼，电话和单主给他的不一样，大概是办公用的电话号。

　　“多谢，”他把名片收起来，“我顺路找你那学生问几句，中午可能没法早回来，给你点个外卖？”

　　阮文谊点点头。

　　明明已经结束了对话，他却还感觉心跳得厉害。查槐的工作，加班踩点套消息都是常态，可从未有一次会让阮文谊有这么强烈的冲动——不想查槐去工作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他在意得太晚、醒悟得更晚，所以直到这时候，才真正体会到担心的意味。

　　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阮文谊看着窗外飞驰过的景色愣了会神，直到车驶入地下车库，才扭头对查槐说：“注意安全，一切小心。”

　　查槐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随后眼里就盈满了笑意：“一定会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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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片来源指路第9章

　　第31章 31  韩啸远

　　欠债的已经找到孩子头上，这一单很需要赶时间。把阮文谊送回家后，查槐给他点了份清汤米粉，然后就急匆匆往学校赶去。

　　运动会对学生的管控松弛不少，在往校门口走的路上，查槐还撞见好几个翻墙出去的学生，被人看见也不羞不怕，还饶有兴致地打量查槐几眼。

　　希望韩啸远那小子能老实一点，别想办法溜到校外去……那样可就难找人了。

　　他走到门卫室，敲了敲门卫室窗户。不一会，窗边就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门卫室的安保小伍。

　　小伍给查槐打开校门。他没想到查槐一进门，就冲过门卫室直奔校内，忙喊道：“查哥，你干什么去？”

　　“给阮老师拿东西！”

　　查槐冲他一挥手里的办公室钥匙。

　　小伍朝门卫室里看了一眼，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小声道：“查哥，你不去看看秦伯？秦伯昨天还念叨呢，说你都一个多月没去他家里坐坐了！”

　　这一个月查槐先是被塞了急单，然后又是为纪念日和礼物东奔西走，确实没去秦伯家里。然而阮文谊还在家等着，韩啸远的事也耽误不得，他犹豫片刻，问道：“秦伯现在在里面？”

　　“在里面，不过不知道你来了，”小伍道，“他最近好像休息不太好，看着精神不大足，刚在休息室躺下不久。”

　　查槐有些担心，当即道：“那就不去吵他了。我过两天去秦伯家看看，今天还有事，下次再说吧。”

　　小伍警告道：“你可千万别忘啊！”

　　“忘不了！”

　　透过门卫室大门，查槐看了一眼紧闭着门的休息室，压下担忧，往教学楼走去。

　　查槐先摸到了阮文谊的办公室。

　　阮文谊的办公桌风格与他这个人类似，书本教案都分类装好，笔筒里的笔与替换芯黑红两色分别排列，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整个区域简约到有些孤寂。

　　查槐打开柜子，翻到那一摞没批的卷子，抚平边角后小心装到随身的包里。

　　合上柜子以后，查槐顺着教师牌，找到了旁边的高一三班。

　　运动会安排事项就贴在门口告示栏的位置。查槐透过窗子往里窥伺，确认教室内没人后，直接从前门进去，掏出手机在安排事项前拍照。

　　没想到他刚拍完，正想找韩啸远的项目安排，后面有人便幽幽道：“你谁啊？”

　　查槐扭头一看，就见一个带着圆框眼睛、清瘦白净的男生蹲在过道，旁边是散落一地的笔，正警惕地看着他。

　　查槐：……这也算是撞大运了。

　　他扫了一眼项目安排，没看到韩啸远的名字。他将手机收回去，摆出温和的笑脸，对那男生道：“这个班是不是有个叫韩啸远的孩子？我是他妈妈的朋友，来找他有点事儿。你知道他在哪吗？”

　　查槐自认为说的话与做的表情都毫无问题，没料到男生一听这话，如临大敌般蹦了起来，随手抄起隔壁桌的水杯挡在身前：“你是来讨债的？！”

　　讨债？

　　查槐意识到什么，仔细端详着面前人的眉眼姿态，越看越觉得眼熟，心里出现了一个猜测：“你是昨晚和韩啸远在一起的同学？”

　　男生更紧张了，半只脚已经跨到走廊，还在不住后挪，似乎随时准备逃跑：“这、这里可是学校！你们怎么进来的？！”

　　“别误会，”查槐忙把包放下，摊开双手给他看，“我真的是韩啸远妈妈的朋友。讨债的事情，也是从他妈妈那里知道的。”

　　见男生还有点不相信，查槐道：“你也说了，这里可是学校，一群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就在楼外，其他教室也多多少少都有学生在，我能在这里对学生做什么呢？”

　　操场上的又一项决赛结束，外面恰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男生终于放松下来。他把杯子放回原处，对查槐说：“那你和我过来吧。不过韩啸远那家伙今天不想见人，就算你说你是他妈妈的朋友，他也不见得原因搭理你。”

　　“没事，你带我过去就好，”查槐把包拎起，跟在男生后面，状似随意地问道，“他妈妈还说要我谢谢你呢，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杜笍，木土杜，竹内笍。”

　　果然，想来杜樵便是以他家长的身份来找阮文谊的。

　　查槐看着他的背影：“我还以为是睿智的睿，没想到是这么个不常见的字。”

　　杜笍发出“嗤”的一声，没对他这句话发表看法。

　　两人绕过教学楼，走到了食堂后的一个僻静角落。杜笍朝前面扬扬下巴：“喏，在那呢。”

　　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背对着这里，靠在角落。听到杜笍的声音，他回过头，在看到查槐的瞬间警惕地跳了起来。

　　查槐摊开手，安抚道：“韩啸远？别怕，我不是来催债的。”

　　韩啸远盯着查槐的脸，一动不动。他盯了查槐太久，久到杜笍再次心里发慌、往边上挪了几步以后，他才说：“我见过你。”

　　这次轮到查槐愣神了。

　　“今年五月份的时候，”韩啸远说，“在晨风洗浴城。”

　　第32章 32  韩啸远(2)

　　五月份，为了搜集韩贵祥出轨的证据，查槐曾跟过他一段时间。也就是在那时候，他去了晨风洗浴城，拍到了韩贵祥和一个女人见面、一起回到某个小区并留宿的画面。

　　但他并没注意到，洗浴城里居然还有一个年少的身影。

　　旁边偷听的杜笍一头雾水，只明白了“洗浴城”三个字，满脸震惊：“洗浴城不是，你们两个……韩啸远，你那会正要中考呢，怎么……”

　　“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

　　韩啸远无奈地瞥了杜笍一眼，杜笍立刻乖乖闭嘴，一双好奇的眼睛还藏在镜片后面不住眨，声音是消失了，可眼睛里的光却愈发明显，让人无法忽视。

　　查槐第一眼还觉得他和杜樵有几分相似，现在看他这副心思全展露在脸上的样子，倒觉得比杜樵可爱多了。

　　“你不是我妈妈的朋友吧？”韩啸远说，“你是她花钱找的人，对不对？五月份那次是抓我爸出轨、和别人同居的证据，这一次……是看我过得怎么样？”

　　他说话直截了当，虽然是问句，但显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查槐也靠在墙边，摆出一个相对放松随意的姿势：“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顺带一问，你一个初三的学生，去洗浴城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