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持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小看了这个女孩,在她面前,自己总以长辈的身份照顾着,其实她对这个世界早已经有自己的认知。
他笑了,点点头:“我也觉得。”
“是吧!我都怕他玩出什么病来,经常提醒他去体检。”
“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但身边的小孩一个接一个地换,说什么‘忘不了那个时候的我’,切!我都28了,他还每天带着18的谈情说爱,他那根本不是喜欢我,他就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小男孩。”
“所以啊,我也不信他能一直喜欢你。——不过,对面那个不一样。”陈秋持看到周佳阳收起戏谑,认真盯着自己的眼睛,慢慢地说,“因为我发现,你只有和聂逍聊天的时候,才会真正地笑出来。”
“他说的笑话也不好笑。”
“不好笑你还笑?”
第33章
“你的手表落我这儿了。”
陈秋持给聂逍发了条微信,紧接着往上翻,上一次对话还是在几个月前,聂逍给他发的美术馆定位,他回了个OK的表情。所以他们之间的纠葛,果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深刻,即使聂逍亲口解释过,了解了事情的全貌,他依然高兴不起来,还是有隐隐的被抛弃感。
对于周乘能做出那种事,他丝毫不惊讶,反而觉得理所应当,住院那会儿,他对自己温和得那么异常,陈秋持也早就察觉到了,只是当时不太清醒,病痛盖过了理性思维。
“嗯,我知道。”
聂逍大概是在开车,隔了一阵子才回复,紧接着又一条:“陈老板,我饿了。”
陈秋持忍不住想逗他:“那你回来?”
“真的吗?”
“我把广乐喊起来给你做饭。”
“那怎么行!”
“就是说啊,自己在家找点吃的吧。”
“……真无情。我去尝尝虎子的猫粮好不好吃。”
心情一好,陈秋持更想往外跑了,空气里都是豁然开朗的气息,他想,还好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类,不然给他一双翅膀,他一定能飞出这个小镇,遨游天际才配得上现在的心境。
这天下午,他早早吃了饭,刚踏出门,便收到一条微信。
“陈老板出去啊?”
他抬头看对岸的二楼,点点头,回复道:“帮昭爷爷遛狗。”
“我陪你?”
“不用了吧,那么多人,影响不好。”
“远一点没事的。”
果然是远了一点,一个在河西,一个在河东,就这样朝着同一个方向走。
镇中心的大榕树已经四百多岁了,枝干粗壮,藤蔓缠绕,悬挂着,彼此交缠,密密地织成网,遮得住光却遮不住风。风从山间吹来,经过小巷越过树梢,穿行在他们中间,他们则像微风一样,穿梭在人群里。
他们忍不住朝对方望去,颇有些眉目传情的意味,聊天则是靠微信。
“最近有点忙,居然开始加班了。”
“忙什么?”
“ 5A的申报材料,文创产品说是太旧了要换新。”
聂逍只顾着打字,被石板路绊了一个踉跄,陈秋持没忍住笑出了声,在周围人看来,这笑无缘无故的,很可疑,于是他假装呵斥跟着一起来的小猫:“虎子下来!别上蹿下跳的!”
聂逍又给他发:“不然给她也买个牵引带,他俩可以一起遛。”
“以前试过,买过好多件可爱的小衣服,都穿不了,她好像很敏感,穿上浑身难受,死命挣脱。”
“嗯。像主人。”
“什么像主人?”
“敏感。”
陈秋持一时茫然,反应过来立刻瞪他一眼:“滚!”
隔天中午,陈秋持和俞广乐在厨房备菜,外面传来一阵热闹的谈笑声,其中夹杂着聂逍的声音。陈秋持假装慢悠悠地洗完手,擦干后踱步回到前厅。他并不清楚他们之前聊了些什么,只听到聂逍对俞立航说:“哎,艺术交流和管理这事儿得找我冯哥,他是专业的。”
“你冯哥……叫得真亲热啊。”陈秋持心里嘀咕,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不悦。他经过他们时,只是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径直往楼上走。
聂逍见状,一步跨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低声问:“怎么又不理我了?”
“没有啊,刚跟你打了招呼的。”陈秋持淡淡回应。
“那你现在去哪?”
“上楼……休息会儿。有点头晕不太舒服。”
“别骗我,我来之前你在这儿跑来跑去精神得很。”
“没有……你们玩吧。”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的,为什么我一来你就走,为什么让我跟别人玩,为什么躲我?”
陈秋持被这一连串正中要害的问题砸昏了头。 “不是的。”他转身上了楼。
毫无意外的,聂逍也跟了上来,脸上是占理的表情,不说话,就跟着。陈秋持不好把他带进房间,又被堵着没办法下楼,只能回答他的问题:“你和别人聊得特别……好。反正那些话我说不出来,我也不知道和你聊什么。”
聂逍不解:“你和我聊了很多啊,怎么会没有话说呢?”
“你们聊工作,聊经济,聊国际交流,这些我都没关注过,不想站你们旁边假装听得懂。”
“聊工作是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同事,聊经济局势是因为实在没别的可说了,吹吹牛逼,显得自己很懂。其实我等一介平民,聊个屁的国际啊,地球那么大,跟我有关系么,就算有关系,我能掌控么,还不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操心工资奖金绩效那仨瓜俩枣的钱?”
“你们的学识都差不多,我——”
“学识?要想搞学术,我应该回学校去读个博,而不是天天往河对岸跑,天天在你身边晃悠,我这么没皮没脸地腻在你这儿,是想谈恋爱不是想来参加学术论坛啊陈老板!”
陈秋持感觉自己再别扭下去,就太像吃醋了,但聂逍没给他转移话题的时间,直接问:“你该不会是——”
看他的眼睛已经弯成特别不怀好意的弧度,陈秋持撂下一句“不是”,灵巧地侧身,从聂逍和楼梯扶手的空隙中逃脱。
聂逍等人走远了,探着脖子喊:“不是什么呀,怎么就不是了,我觉得就是!”
最近,网络上突然冒出几条消息,称俞湾景区里有家很文艺的店,老板心术不正,利用一些活动吸引年轻女孩参加,逐渐熟悉后声称可以介绍娱乐圈的人脉,骗取信任,甚至还会做出一些猥琐的行为。起初,这些消息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而且类似的发文往往很快就被删除。然而,仅仅过了两天,陆陆续续有其他受害者站出来发声,事情终于闹大了。
派出所来了几次调查情况,也有不少相关人员被叫去录口供。虽然网上没有明确指出是哪家店,但文化沙龙已经持续关店一周,大家心里也都明白了。
这天的晚霞很壮观,映得整个天都是粉红的,氤氲着一股柔软的暖意。
者也还没有客人,低音量的音响循环着一首《 Mondo Bongo 》,很有南美风情。陈秋持斜倚在门边,一抬眼就能看见聂逍的窗,而聂逍也把他深深地看着。
尽管他知道聂逍听不见店里的音乐,但他却觉得这个眼神仿佛随着音乐的节奏,一波一波地荡漾过来,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光泽,一下一下和着鼓点,敲在自己胸口,震得指尖都麻了。
他手往吧台里一伸,俞立航会意,递给他一个杯子,里面盛着金黄澄澈的液体。陈秋持尝了一口说这个好喝,俞立航一扬眉,得意道:“茉莉乌龙调的”。
这时,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是聂逍发来的。
“陈老板这会儿不忙?”
“不忙,还没客人来。”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商量个事儿,别叫我陈老板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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