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随泱放下剪子,上前伸手替裴溪亭拍掉头上和肩上的碎雪,摸了摸他的脸,说:“怎么跑过来了?”
“母亲给我蒸了栗子糕,还热乎呢,我来跟你分享。”裴溪亭把食盒放在桌上,拿了一块喂给宗随泱。
宗随泱咬了一半,他随手把剩下半块吃了,含糊地说:“我先进去请安,再来陪你。”
“别去。”宗随泱说,“里面不只有母后,还有几位诰命夫人。”
裴溪亭闻言眨了眨眼,想起梅绣分享给自己的小道消息,小声说:“来说媒的?”
宗随泱颔首,说:“我不想在里头待着,索性帮母后把花瓶修了。本想着等她们走了,再让人去叫你来用膳,既然你来了,就陪我吧……你怎么好像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裴溪亭说:“我哪有?”
宗随泱眯了眯眼,淡淡地看着他。
裴溪亭老实了,说:“好吧,有一点,原来太子殿下也会被围殴式催婚。”
“都是常来陪母后说话的,能宽松一分,否则早让人打出去了。”宗随泱捏了捏裴溪亭的脸,“吃的满嘴都是。”
裴溪亭含含糊糊地说:“你帮我擦了。”
宗随泱闻言抬起裴溪亭的脸,俯身亲了亲他的嘴角,唇贴着唇,轻声说:“好甜。”
裴溪亭启唇,轻轻咬了他一下。
宗随泱目光微动,正要深/吻,裴溪亭就转了半圈,退开一步远,说:“谁动谁是狗,一二三开始!”
宗随泱才不管,伸手把裴溪亭拽了回来,按住了,说:“不动你,吃你的栗子糕。”
若蕙姑姑打帘出来,本想瞧瞧太子殿下是不是偷偷溜走了,却见裴溪亭不知何时来了,正在亭子里和殿下挤来挤去地说笑,复又想起殿里这些夫人的目的,不由摇头。
若蕙姑姑放下帘子,回殿了。
瞿皇后坐在凤椅上,见她回来,便赶紧问:“人没跑吧?”
“没有。”若蕙姑姑说,“裴文书带着小大王来了,在陪殿下。”
“哦,”瞿皇后尾音上扬,随后立刻说,“去小厨房瞧瞧茉莉汤煮好了没有,给他们上一壶去,暖暖胃。”
若蕙姑姑应了一声,轻步退下去了。
几位夫人对视一眼,一人说:“这位裴文书想来很得殿下赏识呢。”
岂止是赏识呀,人家是干柴烈火,亲亲密密的关系。瞿皇后暗自告诫自己要矜持,免得说太多擅自暴露了两人的关系,笑着说:“可说呢,溪亭特别招人喜欢,覆川若是不喜欢,那就是瞎了眼。”
几位夫人:“……”
皇后娘娘,您真的很爱呢。
“臣妇听说先前汪家想和裴家亲上加亲,只是不知怎么就不了了之了。”
“诶,汪家家风不好,一大家子没个拔头的,与溪亭结亲,不合宜。”瞿皇后说,“溪亭有貌有才,大方喜人,更有良配。”
比如说覆川!
几位夫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笑着说:“听娘娘的意思,是打算将这位乘龙快婿收入自家?”
瞿皇后知道他们说的“自家”是指瞿家的姑娘们,闻言笑了笑,说:“我这人呀,信眼缘,这孩子,第一眼见了我就喜欢,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更觉得他哪哪都好,若是做不了女婿,我也乐意收他做个义子。”
做不了女婿,可以做儿媳……儿婿,那和儿子没两样嘛!
皇后娘娘实在太爱了,夫人们不约而同地感慨,并想着回家后一定要告诫家中诸人,可千万不能把这位手段高深得同时掳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芳心”的裴文书得罪了去!
如今天底下后台最硬的就是这位了吧!
众人说笑闲聊,若蕙姑姑轻步进来,让人奉上茉莉汤,笑着说:“前些时候,裴文书在外头喝了一碗茉莉汤,觉得味道好,就请咱们娘娘也去喝了一碗。娘娘也觉得好,回来就让小厨房试着熬煮,如今味道差不多了,也请夫人们尝尝。”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无非是再次说明皇后娘娘和裴文书交情深厚,是可以私下出门吃饭的关系。夫人们心里有谱,纷纷起身道谢。
“私下里,别这么多规矩,坐着吧。”瞿皇后说罢看向若蕙,“那俩孩子呢?”
“在外头堆雪人呢。”这会儿风不大,若蕙姑姑说着走到凤榻边的长窗前,轻轻推开一扇,露出小块儿缝隙来,“您瞧。”
瞿皇后偏头看去,几位夫人也跟着探头往外望,见裴文书裹着披风蹲在亭子前,用裹了手衣的手努力揉球,太子殿下竟然也单膝蹲在一旁做……什么呢?
太子殿下好像是在观察裴文书的侧脸!
不,是端详。
好像也不对。
夫人们正在苦苦思索用什么词形容太子殿下看裴文书的目光,若蕙姑姑突然关上了窗。
瞿皇后收回目光,微微侧身坐正,伸手扶额,说:“这风吹着真冷。”
夫人们连忙关心皇后娘娘的凤体,瞿皇后表示无妨,请大家伙坐下,说:“其实几位来的目的,我心里都清楚。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覆川的婚事是由他自己做主,我与陛下都不会插手的。”
“殿下自小就是有主意、能自断的主,哪里需要陛下与娘娘操心费神呢?我们更不敢有别的心思目的,就是听说了外头风传的消息,怕有人恶意编造谣言,这才进宫来问个明路。”
“是啊是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瞿皇后微微一笑,也不拆穿,只说:“多谢诸位关心,那不是谣言,我们覆川呀,确实有心上人了。”
“这么说来,娘娘已经知道是哪家闺秀了?”
瞿皇后点头,说:“不仅知道,那孩子,我还特别喜欢。我且和你们透露一点。”
夫人们期待地看着瞿皇后,齐声说:“请娘娘示下。”
“我家覆川与那孩子呀,是佳偶成双,天生一对。”瞿皇后说,“这心尖尖儿有了人,旁人是再入不了眼啦。而且覆川心思重,是恨不得天天与那孩子粘在一块儿。”
太子殿下不仅有了人,还是心上人,在皇后娘娘面前过了明路,皇后娘娘很满意,且这人如今已经在东宫了——夫人们不约而同地总结出信息,心彻底凉了。
夫人们心不在焉地陪瞿皇后聊了一会儿,瞿皇后大发慈悲地放她们走了。
一堆锦绣金玉结伴走到亭子前,和宗随泱行礼告退,宗随泱正在帮裴溪亭揉兔子脑袋,闻声只是微微颔首,就又低头忙活去了。
“雪天路滑,夫人们慢走。”裴溪亭吩咐前头打伞的宫人们,“好好送出去。”
在凤仪宫,甚至是太子殿下面前,你再受宠也不能吩咐凤仪宫的宫人吧?夫人们下意识地看向宗随泱,却见太子殿下头也不抬、十分认真,而那些宫人竟然对裴溪亭应声行礼,全然习惯了裴溪亭代为发号施令的样子。
“?!……”
夫人们心事重重地走了,待忍耐着出了宫,她们立刻上了一辆马车,展开激烈地讨论。
“姐妹们,你们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哪家的闺秀入了东宫,我们不可能半点风声都听不见呀。”
“会不会不是邺京的闺秀?或者根本不是大家闺秀,只是寻常民户出身,否则娘娘何必遮遮掩掩?”
“这也没道,太子殿下看上了人,哪里需要顾忌对方的家世身份?除非是要做太子妃——的?!”
“能做太子妃的就那么几家,半点动静都没有。我都打听过了,大家的祖坟没有冒青烟的。”
夫人们说来说去,总觉得疑点重重,愣是猜不出个明白的人来。突然,其中一位小声说:“有没有可能,不是姑娘呢?”
其余四位:“什么?”
“心上人,又不单指代女子,男子也成。”
“你男风话本看多啦!话本是话本,不能和真正的生活挂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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