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夜巡抬起眼皮,朝着日巡笑了声,眼里藏着股疯意地懒洋洋说:“你也用不着感觉我怎么样,那老不死的当年用训狗的法子把我训得太好了,我天天跟块木头一样,最会的就是忍。我要是不忍,可能比白无常都疯,你不用可怜我。”
白无辛想了想上个月他化煞来揍自己,最后被捅了一刀时的表现,言不由衷道:“确实。”
夜巡撸开袖子,露出自己几乎全都烂掉的左胳膊给他们看了一圈,语气平静道:“总而言之,就这样吧。你们该下去叫点儿人手,我在这里养的煞形和死魂,你们俩估计处理不完。”
他是对黑白无常说话。
白无辛看着他,皱了皱眉。
白无辛问他:“你到底怎么改生死簿的?”
“如果你有一支汇集了阳寿的毛笔,那就是很简单的事。”夜巡把袖子拉下来,盖住自己烂了的胳膊,“生死簿管寿命和罪业的记载,只要你的笔上有汇集寿命的法术,再加上自己如果罪业很深重,那么骗过生死簿,是很简单的。”
白无辛:“阎王之目呢?你怎么骗过去的?还有这条胳膊,你是怎么——”
“拒绝回答。”夜巡瞥了他一眼,“这些问题,我只会单独和十殿阎王交代。”
白无辛还没说话,商枝就被他气得嗷了一嗓子:“你——”
她指着夜巡,哆嗦半天,又一口血吐出来了,这次估计是气的。
夜巡揪心地看着她,片刻后,又把目光收了回去,再次别开来,抱着双臂,转过了身去。
“小兔崽子!!”商枝大声骂他,“给我转过来!你以为不看我就能好是不是,你给我回来!你当时怎么答应我的!?”
夜巡没动。
他伸出手,摊开手掌,看了眼手心里。
商枝在他背后气得声音嘶哑,又哭又嚎,痛心疾首。
夜巡却始终没有回头。
白无辛看着他,又看了看商枝。
他忽然没来由地想起,当年跑到忘川河边来找他的夜巡。
那时候夜巡蹲在河边,在地府幽暗的光里被照成很安静很寂寥的模样,跟他说:“商枝大人是个很好的人。”
“他给了我一个名字。”夜巡说,“大人说是小事,可这个对我很重要,所以商枝大人是很好的人,我不想对不起她。”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第83章 催眠
场面有些混乱,商枝指着他骂了十多分钟,骂得撕心裂肺。
夜巡头都不回一下。
等骂到没力气,商枝放下了指着他的手,抓着日巡的胳膊,深吸了一大口气。
夜巡犯的不是小事,他气得浑身犯哆嗦,抓着日巡来来回回深呼吸了好几轮,身上那肉眼可见的发抖才平静了一些下去。
“走,”商枝声音嘶哑,“滚……给我滚下去。该去哪儿,就给我滚到哪儿去。”
白无辛拍了拍陆回的手背。
陆回懂。他走上前,走到夜巡旁边去,拿出了勾魂锁。
夜巡看了他一眼,伸出了双手。
用勾魂锁把夜巡两只手捆嫌犯一样捆起来,陆回叫上白无辛,准备带他回地府。
他开了地府之门,正要踏进去,日巡一嗓子把他俩叫住了。
他小跑过来,看着夜巡,喉结滚动了下,担心道:“你们,打算把他送去哪儿?”
“判官司。”陆回说,“公事公办,谁犯了事都先送去判官司问话,然后跟亡魂一样,一步一步往上轮,最后交给十殿阎王审。”
日巡张张嘴,一看就知道他想求情。
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根本没有求情的余地。
等了半天日巡都说不出半句话来,陆回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对白无辛道:“走了,他说得没错,是得下去叫人上来。他如果真养了很多煞形和死魂,咱俩弄不过来。”
白无辛点点头,走过来,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夜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下,才说:“走吧。”
夜巡平静点头,仨人一起下去了。
他们跨过了门,回了地府,日巡没有跟上来。
夜巡倒神色无常,跟着陆回往前走。
-
转天下午,陆回和白无辛接了命令,往夜巡的宿舍那边跑了一趟。
拉开门,就看到这屋子里已经乱糟糟的了,到处都是被人翻过的痕迹。倒也正常,毕竟日巡夜巡两个人之前都遭了怀疑,俩人的房间早都被鬼差们翻了个遍。
白无辛走到他书架跟前,在琳琅满目的书里扫了一眼,很快就发现了那几本催眠学。
他把这几本书从书架上拿了下来。陆回瞧见他的动作,就说:“有了?”
“有了,就放在明面上呢。”白无辛说,“看这样,估计是挺有自信的。”
陆回还没应声,旁边有个人说:“说什么呢。”
声音有点憔悴,陆回偏头一看,日巡穿着跟平常一样的巡游使衣着,扎着个高马尾,看起来应该是在巡逻工作的路上。
但他脸色不好。
白无辛朝他挥了挥手里《催眠学》的一本书,说:“你亲爱的同僚和判官交代了,这就是他骗过阎王之目的手段。”
日巡跨过门槛进了屋里,走到白无辛旁边,从他手上拿过这本书:“《催眠学》?什么东西?催人睡觉吗?”
日巡不怎么去阳间,他的工作全在地府,但凡新奇点的东西他就不会知道。
白无辛说:“跟催人睡觉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理解成,有人把你哄进了一个特别恍惚的半梦半醒的状态,你的脑子会一片空白,特别听话,叫你说什么信什么你都会照做。”
日巡啧了声:“真变.态。他怎么拿这个骗阎王的,他不会催眠阎王去了吧?”
陆回在后面抱着双臂倚着门框:“怎么可能,你跟他交情最深了,你还不明白吗?”
日巡回头看他,一挑眉:“明白什么?”
“你的同僚,是个很聪明还很谨慎的人。”陆回说,“他不仅给自己找了后路,还靠卡bug的方式操控了生死簿,甚至你们阴鬼司司主鬼王的契约都被他玩了。这样的人,也一定会想到阎王之目的事。他不会不知道阎王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等级,那么,他就不会从阎王身上动手。”
日巡一头雾水:“所以???不从阎王身上动手,他从什么地方动手啊??”
白无辛拍了拍他的肩膀:“朋友,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啊?”
日巡转头:“什么话?”
“真正的狠人,对自己的心狠程度不输给对别人心狠。”白无辛说,“你亲爱的同僚,他没对任何人动手,他把自己给催眠了。”
日巡怔住。
白无辛从他手里拿回《催眠学》,捏在手里晃了晃,轻笑道:“据他自己早上在判官司里交代,他观察过阎王殿的孽镜,发现大多数都是亡者的第一视角。之后他查阅了文献,发现孽镜展现出的其实都是从亡魂的‘回忆’,而不是第三视角记录的‘事实’。”
“‘回忆’这个东西,自己记得才算‘回忆’。所以,他就把自己催眠,改变自己的记忆,自己给自己捏造出了那些栽赃给你的事实,让他对于自己是一个无辜可怜一问三不知这事儿信以为真。”
日巡目眦欲裂:“他疯了!?他难道不知道——”
“是啊。”白无辛笑道,“回忆和灵魂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对它动手,相当于是自毁灵魂。但是只有这条路是最佳选择,也是唯一解决方案。只有把自己也骗了,让自己实打实地认为这些事真的不是他自己干的,才能骗过阎王之目。”
“毕竟谁也没办法骗过阎王,如果心里想的什么会被当场看穿的话,那就只有从根里解决,让自己完完全全不会去想。”
陆回在一旁补充:“用你这种傻子也能理解的话来总结一下,就是他催眠了自己,给自己捏造了记忆和假的情境,把自己给骗了,所以后来他那些所有的假戏,都是真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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