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荣确定地说,“肯定是好事多于坏事,相信我。”他拍了拍唐朝泓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唐朝泓忍不住笑了。
贺长荣努力与他鸡同鸭讲的样子,真的很有意思。他身上那股不自知的懵懂,犹如四面八方来的风情,撩拨人心。
赵祁安得知贺长荣快要离开,特地来唐朝泓这儿打听八卦。“现在人要走了,你得出接下来要怎么办的结论了吗?”
唐朝泓摇头,“没有。”
赵祁安失望,“我以为你会追着他去本城呢。”那些平时对感情很不敏感的人,一旦开窍,犹如摩西劈开红海,气势惊人。唐朝泓明明就很符合描述,他还以为大自然之子开窍了。
唐朝泓也在试图理清自己那些新鲜的情绪,“一腔激情作出的决定往往会给对方带去困扰。我得等一等,沉淀一下,我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
赵祁安心想,好吧,你等。我刚刚得知的爆炸性消息就不告诉你了。
贺长荣启程回本城那天,天气很好。
他与艾登、唐朝泓还有Joe一一作别。艾登眼眶红红的,“我要向玉姐申请,调去本城。”
“你家在这边,跑这么远干什么。”贺长荣给他一个拥抱,“出差时来看看我就好了。”
“你来这边净吃苦头了,都没怎么游玩。”
“没有啊,我很开心。”遗憾虽有,但收获不少。人生路漫漫,这是一趟印象深刻的旅程。
贺长荣也和唐朝泓拥抱,“谢谢你。”
“我们可以一直保持联系吧?”唐朝泓换了发型,小辫子没有了,换上清爽的刘海,两边轻铲往上,线条分明的脸部轮廓愈发显眼。
“当然可以。”
唐朝泓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保重。”
三位友人挥手目送他走远,贺长荣回头最后跟他们说一次“再见!”
在VIP候机室里等待时,贺长荣想了想,给秦诗远发了一条信息。“秦先生,我今天回本城了。我之前说过,你的道歉我无法立马接受。今天,我给你回复:我接受你的道歉。也感谢你帮忙的一切。那份上交的作业,得到了很高的分数,我接下来会继续努力。祝你一切安好。”
写这条信息,不是为了秦诗远,而是为了他自己。
其实接不接受道歉,对秦诗远来说不见得有多重要;但自己却会一直记着这件事。写下接受,相当于放过自己。
他已经大胆表白过了。
无论怎么样,贺长荣,你都是好样的。
未来如何,只要继续往前走,总可以看见远方。
收到贺长荣的信息时,秦诗远在家里。佣人过来问,“先生,这些书需要一同收拾打包吗?”
秦诗远摇摇头,示意不需要。
生活秘书汇总信息后过来汇报清单,“秦先生,以上这些是要寄回本城的明细,您看还有没有遗漏?”
秦诗远看一眼,“差不多了吧。”
马会换届内部已知道结果,他的二哥即将接任马会主席,家里工作有人事变动,他被长辈们催促回去本城接手一部分事务。双方谈判犹如拉锯战,最后秦诗远的奶奶发话,让他回去住一阵子,不喜欢再说。
秦诗远不能忤逆奶奶的话,只得乖乖收拾细软。
“秦先生,专机预定两天后返回本城,您没问题的话我现在去落实具体安排。”
“好。”
第23章
佣人和秘书终于还秦诗远清静。
他拿起手机,再看一眼贺长荣发来的信息。
贺长荣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其实,要是秦诗远不认账,这道歉接不接受都不见得有多大影响。但一般而言,拖着不回复更好,这就等于秦诗远还欠着一个人情,必要时搬出来求助,也算是一条可能的后路。
但贺长荣倒是干脆利落。
为什么?
一是他和唐朝泓有进展了。秦诗远转念一想,以赵祁安这么八卦的性格,要是他们有进展了,他不得广而告之。应该不是。
那就是贺长荣觉得不会再和自己见面,索性清账翻篇。
秦诗远喝一口黑皮诺。黑皮诺的尾韵长,果香伴随微微的酸和森林气息,在舌尖停留,久久不散。
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他们偶然遇见,贺长荣会怎么想?
秦诗远的目光滑向作业得分很高的文字上。
作为初学者,贺长荣写的作业没有很差,看得出来他在认真对待。
秦诗远身边那么多人,投其所好的大有人在。但他的“所好”不是要求高,就是特烧钱。除非本来就有经验,尤其分手后还继续努力学的,他到目前为止只知道贺长荣一个。
贺长荣有点像地球,绕着太阳转,但自身也有完整的日与夜。
可能这个比喻不够恰当,因为秦诗远对贺长荣“一直喜欢着他”没有很深的感受。
手机新闻更新的提示音“叮”一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看一眼时间,皱了皱眉,自己刚刚一直在想贺长荣的事。
真是太闲了。
走出机场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裹着湿气的热浪让贺长荣切实感受到——他回来本城了。空气中的黏腻与钢筋水泥暴晒的味道交杂,偶尔还带一丝丝海腥味,但很快就被各种尾气掩盖。机场附近挤满了出租车和巴士,热气从它们的引擎盖上翻滚而出,视线扫过,会看到微微的扭曲现象。
贺长荣深呼吸一口,心道,我回来了。
他让来接他的助理送他到老城区的一家牛腩面档。每次从外地归来,他都会去吃一次昌记茶餐厅的牛腩面。
从机场回到市区,一路上市井与高楼交错拼嵌,这是这座历史名城的底色。
现在是闲时,昌记里客人只有三四个,正在无聊刷手机的少东阿辉看见脱下帽子、墨镜和口罩三件套的贺长荣,大喜过望,“荣哥,来啦!”
“好久没来,想吃你们的招牌了。”
“看新闻,听说你出埠(到海外)了,好玩不?”阿辉一边和他闲聊,一边给他斟茶。
“挺好的,给你们带了点礼物。”说着,把一个大袋子递过去。
“哎呀,你回回来都带礼物,真是有心了。”阿辉接过,“我老豆(爸)前几天还问我你最近有没有来呢。”
“昌叔身体怎么样了?”
“老毛病,操劳过度,腰不好,天天去医院针灸。”
“代我向他问好。”
“肯定的。”阿辉放好礼物,“我去厨房亲自给你整碗招牌牛腩面,等一等哈。”
在店的客人里有熟客,认出贺长荣也只是打声招呼,“荣仔,好久不见。”
“基叔好。”
其他客人看了贺长荣一眼,继续低头吃东西。
这是本城老城区的特点,名人见得多,见怪不怪,不会围观,也不会特地去攀谈,各做各事,相安无事。
过一会儿,阿辉端出一碗热腾腾的牛腩面,“荣哥,来!”
一股浓郁的香气让人不禁咽下口水。碗中,浓汤不见底,表面一层细腻的油花,葱花点缀;汤底经过数小时的慢火熬煮,融合了牛骨、陈皮、八角、桂皮等中药材的香气,浓厚却不腻口,贺长荣舀一勺入口,复杂而协调的味道在舌尖跳跃。牛腩块色泽深棕,表面泛着微微的胶质光泽,咬下去,好像咬到了香料的灵魂,肉质细腻而有弹性,筋腱的部分在口中融化。肉下的面条吸足了汤汁的精华,一筷子夹起,面条挂着浓郁的汤汁,“簌簌”一口,汤的香气、面的劲道与牛腩的厚香完美结合,口腔中的每一处都被结实的质感充盈。
阿辉端上小碟,里面放着一勺特制香辣酱,与香油搅合,蘸上一块牛腩,送入口中,贺长荣眯着眼睛,感受着美食带来的饱足和愉悦。
昌记起家时是一辆小餐车,扎守在影视城外,是路人甲们的最爱。贺长荣穷困潦倒时,昌叔让当时还年幼的阿辉给他送去一碗牛腩面,贺长荣不敢接,昌叔夹烟吐一口烟气,“傻仔,我这是投资,哪天你红了,连本带利还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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