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上的人群站起,掌声如潮水般涌动,欢呼声此起彼伏,彻底点燃了整个赛场的热烈氛围。豪门名流们举起香槟互相庆祝,马主与骑师们在贵宾区交谈,神色间满是跃跃欲试的期待。
秦诗远面带笑容,但内心兴致不高。直至,他在人群中瞥见贺长荣。
贺长荣穿一身银灰色西装,配一条象牙白直角折口袋方巾,站姿挺拔,正微微颔首侧耳听旁边的女士说话。
秦诗远转头问沈宥仪,状似不经意,“我刚刚看见了贺长荣,我们家请的?”
沈宥仪不惊讶,笑道,“严格来说,是Sophia请的。”
他蹙眉。
之前,喜欢贺长荣的名媛粉丝“势力”均衡,大家保持微妙的平衡,谁都没有“出手”。但是,秦老夫人这位重量级人物加入了,贺长荣演了秦家的定制舞台剧,天平已经倾斜。Sophia在舞台剧结束后就向秦老夫人表明态度,希望家里多邀请贺长荣参加活动,给她创造“机会”。
“她说会找时机跟长荣表白。”沈宥仪莞尔,“Sophia的事业这两年稳定下来了,年龄也合适,你二叔二婶盼着她赶紧谈恋爱。长荣不错,她要是能赢得男神归,就让她试试吧。”
秦诗远再次往贺长荣的方向看过去,穿着淡黄色套装的Sophia已经站在他身边,有说有笑。
此时,现场播报员激昂的声音响起,宣布赛季首场赛事即将开始。
发令枪响的那一刻,空气仿佛被瞬间点燃,掌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声浪。
人潮涌动,贺长荣与Sophia的身影没入了激动的人群中。
一定是现场过于喧嚣,才让秦诗远的烦躁达到了顶峰。
那些被压下去的负面情绪在这喧闹之时悉数反弹。
他的目光扫过大屏幕,无心探究并肩的赛马究竟哪一匹可以争得第一。
他只觉得好笑,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喜欢贺长荣、都要向他告白?
贺长荣有什么魅力?他是万人迷?
要不要这么夸张!
赛马场真的太吵,贺长荣受不了,加之粉丝不少,他借着上洗手间的空档,悄悄来休息室歇一下。
他本以为休息室里没人,没想到推门进去,就看见秦诗远坐在沙发上闭着眼,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五个饮尽的香槟酒杯。
听见开门的声音,秦诗远慢慢睁开眼。
“秦先生,你还好吗?”贺长荣走近,关心地问。
为了符合马会贵宾区的着装要求,贺长荣梳了背头,发顶略微上扬,不至于过于服帖,鬓角线条利落。发丝经过定型,带着微微的光泽。
“……你怎么在这里?”秦诗远反问。
“外面人太多,我来躲一躲。”贺长荣笑笑。
秦诗远一直盯着他看,贺长荣疑惑,“怎么了?”
秦诗远站起身,“……我在想,你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那么多人喜欢你。”
他朝贺长荣走近一步,笑笑,“William,Sophia,他们都想追求你,你不知道?”
唐朝泓就不说了,但Sophia刚刚只是问他愿不愿意当她儿童玩具公司公益线的代言人而已。
贺长荣向秦诗远解释,“你误会了,Sophia刚才只是和我谈公事。”
秦诗远笑得没有温度,“你是真傻还是装的?还是这就是你俘虏人心的手段?”
他看着贺长荣,“如果是,那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贺长荣不明白为什么秦诗远突然发难,“秦先生,你喝多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他意欲转身离开。
秦诗远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拽,把他拉回来面对自己,“告诉我答案,我就让你走。”
贺长荣皱眉,想要挣开,“秦先生,你有点无理取闹了。什么手段?我没有。”
“没有?”秦诗远不满,把他推到沙发上,围困住,“那他们,还有你的那些粉丝,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贺长荣无语,“你应该去问他们!”
近看,贺长荣的眼珠是深琥珀色的,嘴唇因为用力而比往时更红。
这个样子,更像是罪魁祸首了,却在装无辜。
“贺长荣,你是不是在通过让别人喜欢你,向我证明你值得被爱?”
“什么?”贺长荣觉得秦诗远魔怔了。
“因为你喜欢的应该是我,不是吗?”秦诗远从内袋里拿出百合花书签。
贺长荣震惊。“……为什么书签在你那里?”他不可置信的视线从书签转到秦诗远脸上。
他的眉头拧起,表情凝重,而后恍然,“原来书签真的是你捡到的?”
“是又怎样。”
“那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诗远一脸理所当然,视线自上而下,“为什么要告诉你?”
贺长荣的心口顿时像被一记重拳击中,钝痛从胸腔深处蔓延开来,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部分。
他当时到处找书签,他失落难过,全被人当做乐子来看。
他的感情,真的,一文不值。
“你放开我!”贺长荣激烈反抗。
秦诗远晃神,被他挣脱开。
贺长荣起身跨步往门口去,刚开一丝门缝就被秦诗远从后用力推回,门发出沉闷的震响。
他想要侧身挣脱,秦诗远两手牢牢攥住他的手腕。贺长荣指尖蓦地发力,猛然一拧,强行甩脱秦诗远的钳制。他的指骨从对方掌心脱出时带着极大的摩擦力,甚至让秦诗远的虎口微微一颤,骨节泛起一丝发麻的钝痛。
贺长荣手扬起,毫不犹豫地甩了出去——“啪!”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在焦灼的空气里炸开。
秦诗远的头偏向一侧,一瞬间,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从来没有人,包括他的长辈们,甩过他耳光。
火辣的疼痛让他攥紧拳头,他呼吸紊乱,眼底翻涌着风暴,秦诗远拧头,凌厉的眼神指向贺长荣。
但当他目光触及贺长荣时,他内心的火又成了哑火——
贺长荣眼尾泛红,他的眼里浮起水光,眼睫微微垂下,目光透出一种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绝望,悲伤沉沉地坠在眼底。
这表情,像极了《烈夏》里小烈发现自己被明夏当做打发时间用的玩具时的样子。
而后,悲伤的眼神一点一点结冰,最终成为了任嘉礼无情时的模样。他的眼尾弧度下压,掠出几分凛冽的锐度,像是刀锋划过冬夜,在森冷中闪过寒光。
“秦诗远,这是你第三次贬低我。”连同我的感情。
打人的那只手在颤抖。
贺长荣瞟一眼落在不远处的书签,紧握骨节,“那种东西,麻烦你扔了。”
他开门,径直往外走,只剩风从大门敞开处灌入。
第46章
贺长荣已经离开,秦诗远却僵在原地。
脸颊泛着刺痛,然而远远比不上胸口那种说不清的空落感。贺长荣离开前的眼神仿佛有声,在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盘旋不去,震得他五脏六腑发疼。
贺长荣走到拐角处,差点撞上来找秦诗远的谢嘉煜。
“贺先生。”谢嘉煜惊讶之后很快调整,礼貌与他打招呼。
贺长荣神色明显有异,只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开,一刻也不愿多留的样子。
谢嘉煜眨眨眼,自觉不妙,他快步来到休息室,只见秦诗远站着,一手捂着脸,眼神失焦。
他赶紧进去,把门掩上,叫唤一声,“秦先生?”
谢嘉煜的叫唤没能让秦诗远的目光聚焦,他看向他,又像越过他看向别的。
“现在有什么我可以做的?”谢嘉煜担心问道。
“……和我的家人说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一步。”秦诗远的语气淡得连起伏都没有。
“好的。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秦诗远摇摇头。他捡起百合花书签,收好,慢慢走出门外。
时至黄昏。夕阳的余晖从客厅落地窗倾洒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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