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沉知道他脸皮薄,欣然同意:“好。”
谢忱惦记着等会儿的亲密戏,整个人神游似的,拉着邵沉来回对了三遍亲密戏前面的部分,好不容易麻木点了,又被王海晏一句“准备开拍了”喊回了紧张之魂。
“小少爷,你这样子——”邵沉忍不住调侃道,“好像真的要发生什么一样。”
“发生什么?什么都不会发生。”谢忱瞪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又不是真的。”
邵沉没忍心提醒他,他今天一上午把“演戏而已不是真的”偷偷念叨了起码十遍。
“图都敢看,戏不敢演?”
谢忱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邵沉还是给他留了点面子,没有重复刚刚说的那句话,而是慢悠悠地改口,“我刚刚说,你想怎么演都行,别紧张。”
……
那天之后,江霭跟着秦岸来到他家。
相比于江霭自己的家,秦岸的家就显得更有生活气息,有些东西甚至放得有些杂乱,但它的主人却没有丝毫窘迫,直言这是“乱中有序”。
秦岸向他阐述自己那套歪理:“看着乱而已,如果摆整齐,反而找不到。”
像是想要印证秦岸那套“乱中有序”的歪理似的,江霭确实在无意间发现许多新鲜物件,只不过有时翻找出来秦岸还会惊喜地说声“原来在这里你怎么找到的”,又让他那套理论大打折扣。
有一回江霭翻出一个本子,看着没什么特别的,但中间夹了一条红丝带。
似乎是包裹贵重礼物的那种红丝带。
秦岸是个喜欢拿意象对标意义的人,其中的联系有时候还只有他自己懂。
大概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吧。
江霭翻开一页。
这个本子似乎是日记本,只是什么东西都有,前两页还写了点曲谱,第三页开始中间就夹了张病历,看字迹应该是出自江霭之手。
接下来几页没写几个音符,胡乱画了一些涂鸦,大概也是他“乱中有序”的组成部分。
他翻开夹着红丝带的那一页,纸页上用一行潇洒的行书写着:
——那天我见到了很多人,却只记得医生。
落款日期是他们第一次相遇那天。
过段时间又补充了一句:
——恒河沙数般的千万序列里,这是最必然发生的可能。
江霭随手将它放回原处。
但秦岸对这个破本子的位置记得很清楚,一眼扫过去就知道有人动过。
第二天本子被它的主人摆到明面上,一个很显眼的位置。
江霭顺理成章又莫名其妙地成为了第二作者。
——不要故意把本子放到我这里
——那你不还是写了嘛
——就没什么对我说的话吗,不方盒饭面说的那种
——不要故意把本子放到我这里
——你写一句我就不放了
——□□□
——划掉了什么?
——明明写了为什么划掉?明天我接着放了
……
江霭照例将本子塞回原处,这天却有一只手出现在视野中,搭在了日记本上。
“试试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可江霭竟然听懂了。
窗帘拉上,将黄昏的余晖隔绝在外。
日记本跌落在地,其中一页随风翻开。
散落的红丝带不知何时被人捡起,覆在江霭眼前缠绕了两圈,轻轻地在脑后绑了一个蝴蝶结。
“为什么要……”
“是你发现它的。”
蒙上眼,好似幕布拉上,下一序幕即将拉开。
邵沉俯下身来。
光线从他们接触的缝隙间穿过,其中一束细小的微光落在锁骨的凹陷处,折开一小片光晕,恰好投射在美丽而危险的红A上,将它映得愈发迷人,像是引人采撷的红玫瑰,每一笔都带着蛊惑的意味。
一个轻似羽毛的吻落在锁骨上。
谢忱的指尖颤了颤。
蒙眼后的感官刺激,让他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梦”。
邵沉担心勒到他,红丝带没有系得很紧,动作间它变得有些松动,光亮从缝隙间渗透进来,谢忱微微仰起头时,能从缝隙间窥见外界的一隅。
红色,红色。
浓郁的红在他眼前化开,情动似身躯纵入火海,仰头垂眼时捕捉到的唇红跃动着,犹如焰浪上影动的尖,烧灼着这一片窄小的视野。
谢忱鬼使神差地凑上前去。
从镜头里看过去,这就是蒙眼后不安的动作而已,他只是恰巧在慌乱中不小心碰到了邵沉的唇。
很轻很短的一下。
——疯了,他刚刚在干什么?
谢忱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邵沉稍稍顿了顿,偏过头来。
落在唇角的吻位置偏移,不偏不倚,恰好停留在唇的正中间。
有那么几秒,他们都因为这个短暂的“意外”停滞了动作。
邵沉的视线落在遮住谢忱眼睛的红丝带上,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指尖触碰时竟有一种将它勾扯下来的冲动。
他从未如此与一个戏中的角色如此共情。
——倘若藏匿在红丝带下的这双眼睛看向他,他就会不可自抑地、迫不及待地向这双眼睛剖开自己。好的,坏的,迷人的,危险的。理应如此。
他的停顿让谢忱有些不安,难道是被发现了?
刚刚那下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亲完才反应过来。谢忱长这么大,从来没干过这种形似被欲.望冲昏头脑的事情。
谢忱就像偷做了坏事一样心虚,所幸蒙着眼没人能注意到,他掩耳盗铃似的侧过头去,让这个短暂的吻犹如蜻蜓点水般,一碰即逝。
这个吻似乎就这样被定性成意外。
邵沉没有乘胜追击,照着剧本接着往下演。
谢忱松了口气。
还好,没人发现。
殊不知邵沉早已将他一系列反应都尽收眼底。
这里谁都没有邵沉看得更清楚,他离谢忱最近,也最了解谢忱。
他接着剧本演戏,却也不完全是演戏了。
一时之间,邵沉竟有一种庄周梦蝶的虚幻感,不知是他变成了秦岸,亦或是秦岸变成了他。
吻一路向下游移。
弹拨乐器的手指触碰到腹肌线条,谢忱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下意识收紧小腹,肌肉偾张的状态,使得线条更加清晰。
邵沉在写字。
点、点、竖、点、横钩、撇、竖弯钩。
谢忱感知到邵沉的指尖在他身体上勾画,视觉剥夺下他的感知愈发清晰,可惜大脑仍处于一种混沌状态,没法辨认清楚邵沉具体写的是什么。
他本以为是“A”,就像那个梦里一样,可“A”没有那么多笔画。
到最后他只知道,邵沉每写一笔,他的心跳就快一分。
摄像机依然工作着,无数双眼睛盯在他们身上,不远处还有嘈杂的嗡嗡声。
两个人鼓动的心跳渐次重叠,仿佛是天地间仅剩的声响。
在这短短的三分钟里,每一个瞬息都由彼此构成。
“卡!”
一场戏结束,两个人都仍未从戏中缓过来。
还是邵沉先反应过来,松开搭在谢忱腰侧的手。
谢忱这才慢半拍地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去解开脑后的红丝带。
解到一半他又停住手,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加了一段什么戏。他是仗着“看不见”才这么理直气壮的——虽然做都做了,但他莫名有点不太敢面对邵沉。
谢忱拈着半解未解的丝带结,想想还是决定暂时当个盲人,随后当机立断地转身,准备往另一个方向掉头就跑。
邵沉本来在等谢忱解开红丝带,没想到他是准备跑路,赶忙将他抓回来。
“亲完就跑……”邵沉声音低得有些哑,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回来一点,“这段剧本里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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