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谢忱掐着点在结束前溜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还在台上,没人注意到,谢忱已经从VIP通道溜进了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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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老师,那边有人找你。”一个小助理跑过来,“好像说是你的朋友。”
邵沉刚刚婉拒了主办方晚上吃饭的邀约,还算清闲,再寒暄几句差不多就能结束了。他往小助理指的方向看过去,看清楚来人之后,稍稍顿了顿。
谢忱正垂着眼倚靠在墙边,黑色口罩遮去了大半张脸,手里拿着一张长方形的纸,有图案的一面被他翻了过去,一眼望去只能看见空白的背面。
他礼节性地说了一句“先走”便快步走过去。
“怎么突然来了?”邵沉有点意外,谢忱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主动发个微信都算难得,更别提亲自登门。
谢忱掀起眼帘,开门见山:“我有话跟你说。”
谢小少爷表情都写在脸上,压根就不是个能藏住事的,看他一副纠结的样子,大概率是憋了很久的话。
联想这些天谢忱在群里的行为举止,他想说什么其实也不难猜。
谢忱不由分说将邵沉拉走,疾步走到司机开来的商务车边上,霸道地将他塞进副驾驶,随后敲敲司机车窗说了句“跟安珂说声这人我带走了”,全套动作行云流水,司机都看愣了,山贼抢压寨夫人都没这么熟练。
实际上谢忱的行为举止跟抢压寨夫人也没什么区别,他只将车开出几百米远,在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停下。
没人,安静,且安全。
“要说什么?这么急。”邵沉说,“你看起来好像准备毁尸灭迹。”
“我觉得你对我误解很深,”谢忱急切得甚至没有找个宽敞的聊天地点,一口气不带喘就开始表明来意,“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那个群……这两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就这么跟你说吧。”谢忱是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思过来的,他深吸一口气,“我真不是什么好人。那个群,就是我建来黑你的。没别的意思,我之前就是讨厌你。你也别想太多,这种东西我还有很多,黑粉群只是冰山一角。”
“后来我帮你也不是因为……喜欢你。”后面三个字他说得含糊,亏得车厢内空间小,音量再小也足以听清,他快速掠过,干脆地说,“我就是为了我自己。”
“总之,”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谢忱有点不想继续说了,他勉强做了个结语,“没你想的那么好。”
邵沉安安静静听完,又短暂地沉默了半分钟。
他抓住这几句话里的重点,重复一遍:“为了你自己?”
这事该怎么解释?
谢忱拧起眉头,皱着五官纠结了好一会儿。
话都说到这了,干脆一起说了算了。
他咬咬牙,索性将觉醒自我意识这事和盘托出。
这事说起来其实不难,谢忱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只是内容实在是荒诞不经,他不确定邵沉能否接受。
“……很难理解你就直说。但如果你把我当神经病,”谢忱语气凶恶,摆出一副反派姿态,“我就揍你。”
“是需要一点时间。”邵沉诚实地说。
邵沉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余年,头一次听见如此新颖的世界观,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虽然谢忱今晚说的话听起来荒诞不经,但倘若从这个角度出发去思考近几个月发生的种种,好像一切矛盾和疑惑点都能说得通了。
邵沉许久都没有说话,连表情都未曾变动。
低气压在车内蔓延,谢忱忽然觉得有些冷,抬手打开车内的暖气。
他数着对面楼的窗户,参差不齐的微弱光亮从推开的窗门中漏出,他的目光将那一小块不守则的光线形状来回描摹了几遍。
终于在第六遍的时候听到了邵沉的声音。
“——所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
短短一句话,轻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在风里破碎消散。
按照谢忱原本的来意,他本该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地说“是”。
但当他望向邵沉的眼睛时,他忽然就说不出口了,就连点头这个简单动作,都变得难以完成。
他不明白这是怎样一种复杂的心态,但直觉告诉他,要是真这么做了,他一定会后悔。
最重要的是,直觉还告诉他,他现在不想看见邵沉难过。
“我不是不——不是,我是说我——”谢忱发觉这句话怎么说都不对,中文烫嘴似的将这句话来回捋了两遍,索性放弃,说了句“我不知道”便干脆闭了嘴。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知道。
邵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眸色渐深。
“那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邵沉低声问,“你现在难道就不怕了?”
据谢忱所说,原书里“谢忱”的结局凄惨无比,这是他一直以来的顾虑所在。
其实没有必要把事情的原委告诉邵沉,按照谢忱一直以来的观念,这只会平添危险。
邵沉忽然想起来《问心》时期,那双垂下眼帘而不敢看他的眼睛。
当时明明是挺怕的。
现在却主动将审判权交到他手上。
谢忱张了张嘴,底气不足地嘴硬道:“……我想说就说了,而且你有什么好怕的?你总不能弄死我。”
谢忱当然知道这是危险系数极高的行为,但是自从邵沉跟他告白后,瞒着这件事就像一个沉重的包袱,他潜意识里不想让邵沉对他说的那四个字,创建在欺瞒之上。
“那我要是现在很生气,”邵沉慢悠悠地说,“要跟你算账,你怎么办?”
“……”
谢忱想想确实也是自己有错在先,冤有头债有主,“谢忱”干的缺德事可不得让他自己来偿。
“行吧,你要是……很生气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让你报复回来。”
“你的意思是,”邵沉若有所思地说,“你对我做过的所有事,我都可以做回来?”
“随便你。”谢忱嘴上说着无所谓,下意识攥紧衣服的手指却出卖了他,他生硬地说,“你也可以建个我的黑粉群,发动网友来骂我也行,开小号编我料也随便你,或者你现在揍我一顿我们两清。”
邵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的提议,几秒后朝他招招手,“那你过来点。”
谢忱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凑上前去。
说都说了,还能怎么办。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谢忱认命似的闭上眼睛。
闭眼之后他想了句遗言,准确地说是放了句狠话:“劝你最好轻点,不然我会找机会报复回来。”
邵沉觉得有些好笑。
谢忱看着像是准备赴死,眼睛紧闭,手指攥紧,梗着脖子凑过来,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虽然表情紧张了点,但好像确实是一副……由他处置的样子。
邵沉缓缓抬起手。
出乎意料,他的手只是轻轻覆在谢忱头顶,就着这个姿势倾身前去,微微低头。
谢忱紧张得要死,一会儿想邵沉这狗比按着他的头不是真的要揍他吧,一会儿又觉得邵沉不至于连“打人不打脸”这个道理都不懂,纠结来纠结去,三秒钟等出了一个世纪的感觉。
然而预想中的腥风血雨没有到来。
浅淡的气息萦绕在他身侧,周遭相当安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紧接着,一个温热而柔软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不带任何惩戒意味,只蜻蜓点水般轻轻啄了一下。
谢忱错愕地睁开眼睛。
大脑一片空白,酥痒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唇边。
“你、你干什么?”
“上次你偷亲我,”邵沉笑着说,“我一起算的总账,你没意见吧?”
谢忱像烧坏了似的,懵懵地点了点头,过几秒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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