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段循不再是四岁稚童, 即使再次提出让方续诚陪自己睡, 但二人睡前各占一边床铺,两床薄毯, 互不相扰。
半夜里,方续诚睁开眼。
身边躺着的人连发丝都严严实实埋在薄毯里, 方续诚半撑起身体,掀开薄毯。
“段循?”
他叫了一声段循的名字, 睡梦中的段循皱着眉, 口中无意识发出细微的哼唧声, 翻身想拽回薄毯盖回头上, 却被方续诚扯着被子没拽成功。
“段循,哪里不舒服?”
方续诚干脆坐起身,手掌推了推身侧的人。
段循迷迷蒙蒙睁开眼, 带着初醒的沙哑:“怎么了?”
方续诚用大拇指抹去他一头的冷汗, 问:“哪里疼?”
他感受到身边的人在发抖,可室内空调温度很高, 段循不可能是因为冷。
听到方续诚的问话, 段循好像清醒了些。
他眉头轻蹙,也跟着坐起了一点身,望向窗外:“是不是……要下雨了?”
段循现在的身体比晴雨表还准, 半小时后,海岛狂风阵阵,一场大雨袭来。
方续诚没再继续睡, 靠在床头替段循用手掌按摩身上的骨头。
段循想说,不用如此,按不按也没什么用,但他抬眼,床头昏黄的夜灯映照下,方续诚绷着脸,神情认真严肃。
于是,段循到嘴的话又莫名咽了下去,默默垂下眼睫,很安静地看着方续诚的手。
待方续诚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按完两遍段循的浑身筋骨,方续诚抬头问:“给你热点牛奶?”
牛奶助眠,现在不过凌晨两点多,虽然外面下了雨,但段循总还得继续睡。
然而段循却摇了摇头:“快喝吐了。”
方续诚顿了顿,又说:“那……喝点酒?”
段循一愣,自己没听错吧?
方续诚让他……喝酒?
方续诚捏了捏段循的后颈,神色寻常道:“你这两天不是没吃药了,应该可以喝一点。”
段循眨眨眼:“方总怎么知道的?”
这一次,方续诚沉默了会儿,才坦诚回答:“我数过你的药。”
段循:“……”
方大总裁竟然会闲到偷摸着数他的药?
“我私自停药,哥哥不说我吗?”如果是陆醒然,这会儿应该直接把亲弟弟陆淮然抽上房顶嗷嗷直叫了吧?
昏黄的床头灯下,方续诚又捏了捏段循的后颈。
“你会有分寸。”他说。
段循看着方续诚,再次默了默,他好像……有点不适应这样的方续诚了。
最后,段循还是没有喝牛奶,也没有喝酒。
他们一起重新躺下。
听人说,喜欢蜷缩着睡觉和蒙头睡都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段循这么大个子,手长脚长蜷缩是蜷缩不起来了,但他的确喜欢捂在被子里睡。
段循自然而然拉上薄毯盖过头顶,等了一阵,不见方续诚关灯,又将薄毯掀开一点。
“怎么了吗?”他半张脸还在薄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方续诚。
方续诚看着段循,过了好一会儿,他问:“要睡这里吗?”
段循的视线顺着方续诚的手臂方向看过去,方续诚的薄毯根本没有盖在身上,而是垫在了他与方续诚之间。
方续诚问的“这里”,显然是指的毛毯如今所在的位置。
段循黑亮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方续诚,没说话。
饶是方大总裁如此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人,也被段循盯得有些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你小时候好像比较喜欢这样。”
嗯,段循小时候不仅喜欢睡一床被子,还喜欢把脑袋塞人怀里呢。
“不想的话……”方续诚话没说完,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自动自发滚到他的胸口。
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努力团巴团巴自己,躬身屈膝往下挪了再挪。
段循的头顶在方续诚的胸口,毛绒绒的发丝蹭着方续诚的下巴。
“是这样吗?续诚哥哥。”
-
什么叫得寸进尺,恃宠而骄?
陆淮然想,这个问题,他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好哥们段大少爷一定深有研究。
“不是……你手呢?下雨下断了?”
陆淮然瞪着从早上见面起,就展现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只差挂诚哥身上了的发小。
段循的车祸后遗症下雨天特别严重,陆淮然理解,他在很多场合同样也会下意识照顾段循。
但今天这情形显然已经不能仅用照顾来形容了——
段大少爷药吃得太多,脾胃弱,需忌口。
不过很不巧的是,段循却又恰好是个天生重口味。
本来这次回国,段大少爷都忌口了一段时间,陆淮然也不知道怎么海岛下个雨,还把段少爷下出“任性”来了。
段循想吃辣,可病人忌辛辣。
方续诚不劝阻自家任性弟弟忌口就算了,竟然干脆倒了一碗茶水专门替段循涮辣菜??
这他妈可是他家为了过年特地空运过来的西湖龙井御前十八棵!
他们老陆家富了这么多代,也不是天天能喝上的龙、井、御、前、十、八、棵!
陆淮然一言难尽看着对桌这对异姓兄弟组合的互动,他们这他妈是兄弟??
诚哥这分明就是无痛当爸了好吗?!
国内时间除夕当晚,段陆两家聚在一起吃完一顿饭。
岛上许久没有这样热闹,陆醒然和陆淮然的爸爸老陆总有些兴奋,陆淮然提议一起打牌。
陆醒然临时有工作要处理回了书房,在场只剩下段循、方续诚、陆淮然、老陆总和他的新任小娇妻。
这样的牌局,没名没分的“小娇妻”自然轮不到她上场。
段循坐在方续诚下家,陆淮然坐在段循下家位置打了大约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当段大少爷再次胡牌大杀四方,陆淮然忍无可忍站起身。
深吸一口气,陆淮然指着眉开眼笑的好兄弟咬牙道:“你们够了啊,当我们老陆家的都是傻子是吧!”
诚哥坐在上位喂牌给段循喂得也太明目张胆了!
段循眨眨眼无辜道:“我们又没有出千。”
陆淮然不听某人狡辩:“你家下去一个!”
最终,因为国内零点将近,方续诚的电话、信息和邮箱都被挤爆,不得已下桌处理去了。
待方续诚再次返回棋牌室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他手里端了杯水,走到段循身边坐下。
段循一边看牌,随口问:“方大总裁忙完了?”
方续诚“嗯”了一声,将手中的水递给段循,段循接过,很自然地喝了一口,眉目浅浅拧了下。
只有一瞬,但方续诚仍旧捕捉到了。
“怎么?”
段循也没装若无其事,吐了吐舌头:“烫。”
其实方续诚倒水时已经兑过了凉水,不过段循说烫,于是方续诚又拿回杯子起身,重新再出去兑了一次水。
“还烫吗?”方续诚这次甚至没有坐下,站着问。
段循抱着杯子摇摇头,露出一口白牙:“刚好。”
方续诚这才重新坐下。
坐在段循右手侧的陆淮然受不了地“啧”了一声。
段循挑衅似的挑了下眉:“陆小少爷也渴了吗?醒哥还没忙完工作?”
陆淮然皮笑肉不笑回敬:“老子自己有手有脚!”
段大少爷被发小讽刺“没手没脚”也不生气,喝完水没骨头似的直往方续诚所坐方位靠。
方续诚就坐在那里没动,任由段循坐没坐相依靠着他打牌。
过了当地时间零点,段循和方续诚告别陆家几人。
段陆两家的房子离得不远,段循提议走回去。
方续诚没反对,但海岛夜晚温差不小,风沙也大,方续诚出门时把段循卫衣的后兜帽顺手给他戴上了。
段循打了一晚上牌,精神很亢奋,戴着帽子蹦蹦跳跳踩石板玩,衣服后面的兜帽总是被他跳着跳着就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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