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循盯着方续诚换鞋的背影看了两秒,一时兴起似的说:“今天想吃哥哥做的菜。”
吴叔一愣:“可晚餐已经……”
倒是方续诚脱去外衣交给吴叔,直接道:“我用小厨房,徐师傅今晚做的你们吃就行。”
吴叔只能应“好”。
方续诚问段循想吃什么,段循想了想点菜:“还是灌汤黄鱼吧。”
这是方续诚捡回厨艺时,认真练习的第一个菜。
也是段循回国后,第一个向吴叔点的菜。
其实临时处理鱼挺麻烦的,但方续诚也没有让厨师进来帮忙。
段循跟进小厨房在旁边看着方续诚洗鱼、刮鳞、杀鱼、剖肚,这道菜方续诚已经做得很纯熟了。
段循看了一会儿,想起自己手机好像快没电了,又走出厨房去充电。
一分钟后,段循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他从起居室探出一颗脑袋。
“我在这。”
只见方续诚右手上还拎着把油光锃亮的锅铲,高大的身影背对段循站在一楼大厅中央。
段循问:“怎么了?”
方续诚猛然回头看向段循位置。
二人目光交汇,方续诚身形生生一顿。
“……没事。”
三分钟后,段循回完手机上的信息,将手机直接扔在起居室,返回小厨房。
小厨房中此时烟雾弥漫,段循捂着嘴上前打开抽油烟机。
等烟雾好不容易散了些,段循皱着眉问:“哥哥在想什么?连油烟机都不开。”
方续诚站在灶台边仿佛无知无觉,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忘了。”
段循:“……”
他觉得方续诚现在不太适合进厨房。
段循叹了口气,忽然说:“哥哥去周家找我了是吗?”
叶汶不是方续诚的司机,就算方续诚提前回来,下午开着车来寝园接段循的也不该是本应留在极湾的叶汶。
“哥哥回过家,然后又去了周家,没找到我才给我打的电话?”
段循干脆将电子灶台关闭,径直拉着方续诚离开了小厨房。
客厅里走动的佣人多,段循想了想又带着方续诚回了起居室。
方续诚任由段循拉着他走,从后盯着段循圆圆的后脑勺微微出神。
进了起居室后,段循把方续诚按坐到沙发上,自己却又准备往外走。
“去哪?”方续诚陡然回神,拉住段循的手臂。
段循回头交代了句:“饿了,弄点东西来吃,哥哥在这等我。”
几分钟后,段循也不知从哪里当真弄来了两块现成的黑森林小蛋糕。
他端着两份小蛋糕,却没有将其中一份给方续诚。
而是只自己留了一份,另一份则随手扔到桌上,随后端着小蛋糕往方续诚腿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哥哥飞机上吃东西了吗?”
段循一手端着蛋糕,一手拿着支叉子,刚问完又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多余。
“饿不饿?”段循将叉子插在蛋糕上,空出手摸了摸方续诚的肚子。
不过只摸到了硬邦邦的腹肌。
懒得等方续诚回答,他叉起蛋糕上一小块奶油送到方续诚唇边。
方续诚抬眼看着段循。
从段循拉他出厨房,到段循离开起居室,再拿着蛋糕回来,这期间,方续诚的目光始终追随段循。
他像是要将段循的脸盯出花儿来。
段循举着叉子耐心“啊”了一声,如同教初生的婴幼儿张嘴。
方续诚静静看了段循好一会儿,竟也真的跟着段循慢慢张开嘴。
段循给方续诚喂了一叉子满满的奶油,说:“黑是黑了点,但巧克力就这个颜色,真没下毒哦。”
说着,段循又主动舔了舔方续诚带了巧克力混合奶油香甜的唇角,问:“甜吗?哥哥。”
“……不知道。”
这是方续诚最诚实的答案。
他的心思从来没有在这块蛋糕上。
段循撇撇嘴,觉得甜点师要是知道主人家这么不会品尝美食,一定很后悔了花了一下午用心准备这些。
段循不再给不懂得欣赏品味美食的人投喂,自顾自用小叉子津津有味吃蛋糕,吃着还不忘问:
“哥,我喜欢吃这个,我把两个都吃掉好不好?”
方续诚几乎是本能地考量了半秒这种甜食不利于段循身体的地方。
微微蹙眉,他脱口而出:“一个,马上吃晚饭了。”
段循瞟了眼方续诚的脸色,含着叉子“哦”了一声。
然后在方续诚眼皮子底下吃完整块蛋糕,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空了的蛋糕盘和叉子。
“哥,有人管的孩子才是真正被爱的孩子。”
双手环过方续诚的脖颈,段循说:“你最明白的,不是吗?”
方续诚神色怔然,依旧盯着段循。
半晌,他喉结滚了滚:“……段循。”
段循吃得两边嘴角都是巧克力,擦也不擦就往方续诚肩窝里埋。
“错了,应该叫循循。”
……
刚发现医院有人监视自己那段时间,段循的身体情况很糟糕。
他一个人躺在瑞士西部陌生的医院里。
很多次那里的医生护士都以为段循听不懂法语,私下议论说可惜了,段循再也站不起来了。
在陌生的国家、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他离国内很远很远。
而这个世界上他仅剩的亲人已经离世。
当时铭传内部大概也很混乱,段循被完全切断了与国内的联系。
他不知道切断他跟国内联系的人是谁?
是段家旁系?陈厉?还是方续诚?
他那时甚至还不确定是谁害得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只一个人被扔在遥远国度的不知名医院,连站起来逃离监视都做不到。
可是渐渐地,段循却又发现了不对。
监视他的人……似乎对他并没有恶意?
人生地不熟还没有自主行动能力,再有钱也很难保证时刻被温柔以待。
然而当护工粗暴对待段循的第二天,那个人再也没出现。
后来,段循发现自己的医生也在不断更新换代。
新来的一个比一个更厉害,就好像他们都是从世界各地专门搜罗过来针对他病症的专家。
在国外康复治疗的很长一段时间,段循其实对未来都不抱任何期待。
有时候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身体的疼痛让他无法入眠。
他那时就在想,夜晚什么时候过去?
可明天睁眼,他又为什么要面对同样无望的一天?
而那段时间里,连段循自己都已经放弃自己了,反而是监视他的那个人从没放弃过他。
一个个医生来了治,失败了再换。
两年里段循换了无数个医生,那个人却仿佛始终坚信他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比他更加坚定。
第二年,段循的情况真的慢慢好转起来。
他也已经习惯二十四小时被人监控着,可以坦然在无处不在的监控镜头下吃饭、睡觉、复健、甚至是洗澡。
直到某一天,又出了第二件事终于让当时的段循下定决心回国——
他的贴身护工再次被换掉了。
一名很英俊健壮的瑞士小伙,对方尽职尽责照顾了段循一年,在一周年的时候,主动抱了段循跟他表白。
而被表白的第二天,那名护工同样再也没出现在医院之中。
……
好在方大总裁没什么洁癖的毛病,他任由段循坐在自己身上,还把自己身上的衣料当擦嘴布。
方续诚沉默地收紧双臂,抱了段循好一会儿。
“你是我的。”
这不是方续诚第一次对段循说这句话。
“哥哥在跟我表白吗?”
段循的声音闷在方续诚肩头,声音里似乎还染了两分笑意。
方续诚带着烧伤瘢痕的五指插在段循后脑勺毛茸茸的白毛之中,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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