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与少年(301)

　　“牧之藤得分。比分2:0！”

　　落在地上的网球在一瞬间反弹，撞上墙壁之后朝着场内慢慢滚动，直至停下。

　　幸村走过去，用球拍铲起那颗无法再使用的网球。他上手捏了捏，看着已经微微变形的网球，紫蓝色的眼眸微闪。

　　羽生清安注意到他的动作，目光落在了幸村扔向场外的网球上。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握着球拍的手，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他们都意识到了对方在这场比赛上的野性。

　　是下意识的、极近本能的。

　　羽生清安重新拿出一颗网球，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将球往上一抛。

　　砰——

　　哒、哒哒、哒哒哒——

　　羽生清安的发丝被残存的气流掀起，手中的球拍在捕捉网球行径的途中按下了暂停键，他眼中带着惊愕，视线逐渐聚焦在对面那人的身上。

　　他看到了网球的轨迹，但挥拍的速度却慢了一步。

　　羽生清安眯了眯眼睛，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真的是他慢了么？

　　左手拇指的指腹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拍柄，羽生清安将这个问题存疑在心。

　　“0-30！”

　　黄色小球再次略过羽生清安的发丝，砸向了他后面。

　　羽生清安听着身后网球咕噜咕噜滚动的声音，视线再次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又变慢了？

　　不。

　　他紧了紧手中的球拍，抬眼直直地看向了对面的幸村。他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再了解不过了。第一次失手绝对不会延续到第二次，也就是说…

　　这次羽生清安挥拍的速度比第一次要快得多。

　　“0-40！”

　　“立海大得分，比分2:1！”

　　“立海大得分，2:2——”

　　“到、到底是怎么了？？？”

　　“羽生清安居然接不到球？？开玩笑的吧？！”

　　“难道说，幸村开始他的绝招了吗？！”

　　“灭、灭五感？！！”

　　……

　　比分迅速被追平，而场上羽生清安的表现让所有人议论纷纷。

　　为什么突然接不到球？为什么每次都慢一步？

　　“看样子小部长陷入困境了啊…”

　　倚靠在栏杆上的久下眯了眯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敲了敲手下的杆子。

　　尽管已经升入高中部，但是久下还是保留着‘小部长’的称呼。

　　他忍不住往身旁站着的人望去，似乎想要听听他的看法。

　　“嗤……”

　　而平等院凤凰只是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语气带着难以遮掩的嘲意。

　　“困境？”

　　“如果他们两个之间的交手就是这样过家家的话，那还不如不打。”

　　久下：过、过家家？？？

　　听完平等院凤凰的评价，久下沉默了一秒。他转眼看向场上对峙的人，很难想象他们‘不过家家’的场面。

　　“他们在实验。”平等院凤凰哼了一声，勉为其难地给身旁的小弟解答了一下。

　　久下：嗯？？？

　　“他、他们？平等院前辈是说…”

　　“小清…咳咳小部长和立海大那家伙在实验？”差点在前辈面前叫出另一个称呼的久下及时改口。

　　他看着平等院凤凰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悻悻。

　　与此同时，立海大选手区。

　　“正常人反应速度在300毫秒左右，而经过特定练习后，对特定刺激的反应速度可以缩短到150-180毫秒。”

　　柳说出了自己了解到的资料。

　　“目前，人类反应速度的极限是科学界公认为100毫秒。”

　　他看着场上一次又一次尝试接球的羽生清安，神情有些凝重。

　　被自家前辈一长串的毫秒弄迷糊了的切原举起了手，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这和现在的比赛有什么联系。

　　听到他的话，真田脸黑了。

　　而在真田爆发前，柳解救了自家可怜的后辈。

　　“现在，幸村和羽生君在做一个‘反应’实验。”

　　切原：哈？？？

　　柳看着切原依旧懵懂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沉默。饶是善于教学的他现在也有点困扰如何和切原讲解了。

　　因为场上正在进行的‘实验’对切原来说有些复杂。

　　正当柳组织语言的时候，他又听到了一个难言的问题。

　　切原：“为什么要做实验？”

　　柳嘴巴里的专业知识全被他咽下，看着自家后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因为眼睛会骗人。”

　　切原：…？？？

　　“baka赤也！你忘记了部长的绝招吗？”丸井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一把勾住后辈的脖子，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切原的脑袋。

　　听到他的话，切原的脑子里像是被那一敲给敲顺了。他眼神唰的一下亮起：“灭五感！！！”

　　不过马上他又有了新的疑问。

　　“那为什么那家伙没有、没有额…变瞎子？”

　　“因为幸村开启的是‘新·灭五感’。”柳对切原失礼的称呼警示一般地敲了敲他的脑袋，继续为后辈解释。

　　“这是幸村新衍生出来的招式。”

　　人的眼睛会骗人，而幸村则能利用这一点。

　　就刚刚的那两局来说，幸村‘让’自己的球速变快，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之后每一球的球速递增，使得对手处于‘接不到球’的场面。

　　柳选择称呼为——相对空间。

　　由幸村创造出来的空间里，肉眼可见的变量都可选择性地由他改变。

　　羽生清安看到的速度，有可能是真的，同时也有可能是假的。

　　毕竟，眼睛会骗人。

　　“但是，羽生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柳盯着场上奔跑的少年，语气有些复杂。

　　羽生清安在了解原理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挣脱，而是选择继续。

　　他像是在印证什么一般，在幸村创造的‘空间’里做着实验。

　　“他在尝试突破。”

　　平等院凤凰接过久下递过来的宝矿力，拧开盖子灌了一口。

　　久下听到他的话，皱了皱眉，“突破？”

　　“即使能骗过眼睛来改变速度，但是…”平等院凤凰扯了扯嘴角，“人的反应，也可以不经过大脑。”

　　久下一怔。不经过大脑…

　　“经验不会骗人，尤其是臭小子那样的。”

　　而与此同时，柳给出的答案和平等院凤凰一样。

　　“羽生君下意识作出的判断是零失误的。”

　　“而幸村能保持‘现状’的原因，是他在尝试‘欺骗’羽生君的反应。”

　　柳拿出了啦啦队应援用的白板，在上面画了个圈。

　　“这是幸村的‘空间’。”他在圆圈里加上了两个人，代表着场上的幸村和羽生清安。

　　“羽生君想要在‘空间’里突破自己反应，而幸村察觉到了这一点，选择尝试‘欺骗’。”

　　柳用红色的油漆笔将白板上的两人圈起来。一黑一红的圆圈重叠在一起，形成了新的‘空间’。

　　“立海大得分，比分2:3！”

　　和裁判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柳平静的声音。

　　“幸村将球速变慢了。”

　　场上。

　　羽生清安深呼吸了一口气，甩了甩自己有些僵硬的手臂。他脸上带着假意的苦恼，眼底却浮现出笑意。

　　“视觉、听觉…现在要改变我的触觉了么。”

　　“幸村还真是狡猾啊…”

　　幸村望着他，弯了弯眼睛。他脸上的汗水并不比羽生清安的少。

　　“或许说到狡猾，羽生才是。”

　　羽生清安不置可否，手中的球拍转了个圈。幸村的进步出乎意料的快。

　　如果说刚刚他们是在单纯的对决，那么现在就是战术的比拼。

　　他们都清楚，如果进步得不够快，那么就会被甩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