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发深眸,沉黑的颜色,令希里斯感到一股莫名的挫败感。
“上次见面,我说想把头发染成黑色。这话是真的。”
南序不可能成为他的同类,可他产生了希望可以成为南序同类的冲动。
可惜。
希里斯知道南序现在很生气,这条路没有可能了。
可他又很想呆在南序身边。
希里斯抬起头,嗓音沙哑,含着点柔和的讨好:“你把我驯服吧。”
反正人人妄想驯服他,都说他是一条疯狗,用看疯子、实验品、数据的眼光看待他。
但如果那个人换成南序,他借此走进南序的世界,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总在挑衅南序,其实是没有章法地在博取关注。
现在,只要南序回答一声“好”,他就心甘情愿地低头。
南序很平静地听完了这些话,他缓缓蹲下身。
希里斯的视线与南序平视,那双淡漠的眼睛仿佛在评估他的价值,又或者什么都没有。
夕阳正在收敛着余光,像在收拾战场的残局。
半晌,在希里斯期待回应的目光里,南序长长舒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还是没办法冷静。”
休息完了,继续揍。
……
希里斯没有抵抗。
但南序能下死手,最终还是停了手。
希里斯有那么一瞬间能感觉到南序身上真切产生过的杀意,但很好控制住了,他目光闪烁,点评道:“我最不喜欢你的道德感。”
最后昏昏沉沉的意识中,南序似乎对他说:
“做个人吧。”
许凛教授迎来了满头是血、鼻青脸肿的病人。
病人休息了一天一夜再下床,因为不喜欢那个房间,处理伤口的地点转移到了一层提供简单药品的医疗室。
希里斯兀自出神,仿佛在包扎伤口的躯体不属于他。
“他不是会轻易动手的性格,你做了什么?”许凛低声问。
他指谁,双方心知肚明,也心照不宣,乃至询问许凛为什么会知道南序动的手,这个提问都显得很多余。
作了个大死。
希里斯烦躁地闭上眼睛:“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管和你不相关的事情。”
这位医患关系十分微妙。
许凛来到希里斯身边的目的他隐隐感觉到了,不过无所谓,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希里斯睁开眼,朝许凛冷笑了一声:“多管闲事也不是你的风格。”
“火气这么大,看来你不止被揍了一顿,你和南序还发生了什么交流。”
许凛用情商不低的大脑思考,隐隐猜到背后还发生了什么。
“你提出什么要求,被南序拒绝了?”许凛窥见希里斯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精准地将消毒用的酒精棉球丢进垃圾桶中,没有嘲笑的打算,只是长长叹了声气,“其实我也被拒绝了。”
希里斯品味了许凛的意思,意识到南序之后的选择上应该不会选择许凛。
他虽然有点诧异,但马上嗤笑道:“没选你是件好事。”
外界对许凛的赞誉颇高,谦和有力,荣誉加身,他和许凛接触下来,反而感觉对方对所谓追求、利益、目标的执着,像冰冷仪器一般在运转。
当然,也许是因为希里斯本身不值得得到许凛的尊重,导致许凛对待他的态度一般。
总之,双方两看生厌。
许凛被冒犯也不生气,只是清理希里斯的伤口时用的力道更重上很多。
希里斯发出一声闷哼。
许凛并无歉意地说了声“抱歉”,恢复平和的力道,以闲聊的口吻不紧不慢地聊起:“我问过南序对你是什么看法?”
希里斯非常讨厌许凛这幅总是成竹在胸的样子,可必须承认,他被提起了兴趣。
什么?
垃圾,恶心,疯狗,还是其他什么词汇。
许凛微笑地转述了南序对眼前这位的评价:“一个讨厌的人。”
哦。
不出意外。
希里斯脸上闪过了然,又倏然停顿住,在许凛含着点轻慢笑意的眼睛里,重新回顾了许凛说这话的情况。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似乎特意加了重音。
又在故弄玄虚什么?
希里斯不耐地终结与许凛的对话,专心开始处理大脑纷纷扰扰的思绪。
不撞南墙不回头,撞完了,他还在想着南序。
希里斯不会承认自己心中隐隐的后悔,后悔让事情发展到了近乎无法回旋的余地。
他只能尽力忽略心中因此升起的烦躁和恐慌,转而想南序撞击后脸上蜿蜒而下的血,想南序为什么生气,想南序为什么不肯驯服他。
为什么不答应?
他多有用啊,为什么南序不答应?
他从出生起就被当做工具。
他的家族罔顾伦理诞生了他,因为他们需要一个符合外貌的继承人。
其他靠近他的人为了权势、为了征服欲,或者像许凛这样,看待他的眼睛永远像看着一组复杂变量的数据。
一切似乎与他的个人意志无关。
但他拥有着权势、财富、地位,虽然因此有了状若疯狗的缺陷,但分明对于南序百利而无一害。
他早就发现了,驯服对于南序而言或许是件并没有太大难度的事情。
所以理由到底是什么呢?他之后又该如何对待南序?
过度的不解与迷茫使时间失去了流逝的概念,不知不觉就完成了包扎的过程。
医疗室的位置离门口很近,大门旁的墙壁嵌入的电子屏幕在播报着最新的气象动态。
“气旋中心正朝州陆移动,特区受风暴潮影响有所减弱,但将面临大范围阴雨天气。”
希里斯暂时没有因为糟糕的坏天气而感受到疼痛的预兆,有更沉重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消散不去。
“你不想知道我被南序拒绝的原因吗?”在希里斯要走出门之前,许凛又说。
希里斯停住了脚步。
许凛这么刻意的询问,说明这个答案竟然与他有关。
他?
希里斯不可思议,怀疑许凛得了失心疯在诓他。
许凛在自己这位病患的眼睛里竟然可以见到了对医生精神状态的质疑,想要宽和地笑笑,提了点嘴唇的弧度,又渐渐放下了。
认识南序,源自联邦大学的夏令营,更准确的说,源自裴屿因为南序而展现的不同。
裴屿是一个和他很相似的晚辈,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好奇之下,他不免将关注分给了南序。
慢慢的,在交流、牵绊加深的基础之中,这份关注不再受其他因素或者缘由影响,完全因为南序值得他的关注。
他可以感受到南序对他的尊重,对当前的坚持和专注以及越来越值得惊喜的进步,所以就算短暂相逢,他渐渐将南序真的视为自己的学生。
哪怕他和气儒雅的性格下实则眼高于顶、恃才傲物,认为只有最优秀的天才才可以值得他花时间培养,他也被南序打动了,想在事后郑重地再发出邀请,希望南序成为他的学生。
当然南序或许会选择研究所,或许不会。
选择了研究所跟着他一起研究固然皆大欢喜,没有选择之下,难免要剖析原因。
可能是身体的疲惫和长期的压力,可能是认为这个方向不适合自己,可能是两相比较,认为走另一条路更好。
一切都是未知数。
不过他没想过结局的句号会以这样的方式画上。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
南序坐在他的办公桌前,阅读着他刚发表的最新的论文稿件。
天幕扯开的雨帘模糊,雨丝斜斜敲打着窗棂,空气微凉,室内愈发安静,安静到许凛一个理智、不易受影响的人,竟觉得今天深灰的天色令他感到难以言说的沉闷感。
南序的手指静静翻过几页纸,里面过分详细记载了一些脑波活动、基因数据、神经反应等等数据,为研究提供了突破性进展。
许凛不意外南序可以认出这些数据背后那位特殊的研究对象。
研究总是理性、冰冷的,更何况这位研究对象并不讨喜,长时间地站在南序的对立面,南序对他无感、乃至厌恶,就算存在些许忽视伦理、人性的质疑,但能让对方发挥出工具该有的价值,难道不好吗?
上一篇:末世大佬穿到古代被流放 下
下一篇:恋爱脑在狗血面前不值一提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