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珣摸不准现在该以何种态度对他,便站着没动,又被贺揖云眯着眼睛催促两声,才慢吞吞走过去。
刚坐好,一杯热茶放在了他的手边。
“我瞧殿下身子渐好,今日可以饮茶了么?”
楼珣的嘴唇动了动,但不等他回答,骨相分明的手探了过来,他下意识要躲,却被那只手灵活地捏住了后脖颈。
仿佛那是把抵着后心的刀,在他不设防的时候会猛地刺进来,霎那间楼珣的腰背从头到尾哆嗦了一下,贺揖云没有放过这个反应,轻笑一声,在楼珣挣脱前松开了手,和颜悦色道:“喝茶。”
“……”楼珣憋了会儿忍下去,干巴巴道,“今日出宫之前喝了一次药,这茶,贺公公喝吧。”
贺揖云坐在另一侧,抬手打开了窗,底下嘈杂的声音传来,他笑道:“殿下是怕我下毒?可殿下分明清楚,我若是想要您的命,实在用不上那些东西。”
楼珣听见他直白的话语立即一惊:“你……”
“莫要紧张,”贺揖云瞧见他的反应太有趣,眼里的笑意不减,“我请殿下来这里,不过是才知道前段日子,在昌乐坊外候着的小顺子四处打听过我的事情,尤其是,打听过我和宜妃娘娘之间的关系。”
外面的喧嚣声越大,却比不过楼珣心里的鼓声。
“殿下是个聪明的孩子,想必早已看出来我与宜妃、七殿下之间有些牵扯,”贺揖云继续道,“但好奇的话,殿下为何不直接来问我?”
他转过脸,望着惊疑不定的楼珣,好一会儿才说:“怕什么。”
楼珣捏着桌角,一脸麻木似乎打定主意不开口。
“这模样,我倒是见多了,”贺揖云忽而探手掐了把他的脸,“啧,可怜,在宫里精心细养十几载,却变成了如今这般可怜模样。”
他的话里玩味太浓,似乎楼珣在他的眼里只是个有趣、逗弄两下的小玩意儿,楼珣不想听他拐弯抹角说下去,索性站起来:“既然你已经挑明,是,是我让小顺子去查的,但是贺公公,我日后可以保证不会和七哥作对,也不会碍你们事……”
“死人才不会碍事。”
楼珣后退几步离他远一点:“……你不能杀我。”
他深呼吸一口气,一边警惕着贺揖云想往门口挪动,一边冷静道:“今日京城里见过我的人多了去了,你就算杀了楼景渊和苏铭,杀了外面的小顺子和侍卫,还能杀遍全城的人么?只要父皇和皇兄细查,总会查到这里。”
“亮爪子了?”贺揖云坐着没有动,“殿下,半年之前是奴才救了你,你怎会认为我要杀你?”
楼珣被他的阴晴不定逼的攥紧拳:“因为七哥那时候是真的想要我去死。”
贺揖云一挑眉,朝着他走过去:“楼煜是楼煜,我是我……于我而言,更想看着殿下活下去,出乎他们预料的活下去。”
小孩儿这半年卯足了劲抽条长个儿,如今一眼望过去,已然是个唇红齿白、稚气未脱的俊俏小少年了。
他迈着轻缓的步子紧逼,楼珣的汗毛竖起,躲不开直接撞倒了屏风,“砰”的一声,屏风倒在地上,镶嵌的玉石四处迸溅,有几颗砸在了他的靴面上。
贺揖云凤眼一转,冷了下来:“还跑吗?”
楼珣一咬牙,往旁边迈了一大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假如七哥是因为被父皇拒绝封藩一事迁怒于我的话,我只能说一句冤枉,更何况皇命难违……”
“你比那些小崽子有意思多了,”贺揖云拢一下外袍,在楼珣眼里又恢复了从前的道貌岸然,他退后,“日复一日斗来斗去,没什么意思。”
他再次坐到窗边:“殿下,你不同,你天真笨拙,没人告诉你,靠装傻根本在宫里活不久么。”
楼珣张张嘴,知道他没想要自己的命,稍稍放松下来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再笨,也有父皇和皇兄倚靠,难不成你想让我管你叫爹吗?”
闻言,贺揖云笑出了声,他对依旧在戒备的楼珣招手:“过来。”
“……我要回宫了。”
“过来,再说两句,就让你回去。”
楼珣不情不愿地走到窗边,贺揖云让他往下看,他随意瞥了一眼,嫌弃说:“好吵。”
方才再怎么张牙舞爪,可现在还是如此不设防地站在窗边,将背后露了出来,贺揖云只是勾唇笑了下:“殿下说迟早会查到这里,但我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查到我。奇怪,殿下这般怕我,怎会愿意跟我过来?”
“如果你为了七哥来杀我,我跟着楼景渊他们也是连累,说不定你会嫌麻烦放他们走。”
“顾虑太多,不是什么好事。”贺揖云啧了一声,示意他离开,“回去查查你喝的药,还有你的母妃。”
楼珣迫不及待的脚步一顿,猛地回首。
“早说过了,殿下,你好天真啊,”贺揖云对他笑得温和,却无故让楼珣打了个颤,“能救你的人,绝非是你口中的倚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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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铭和楼景渊挑来拣去,还算满意地买了三只斗鸡,昌乐坊的糕点尝着不错,两人吃了几块,便看见管事领着楼珣走了过来。
“贺、咳,怎么自己一个人?”
楼珣现在的思绪如乱麻,拿什么话敷衍过去的也不知道,不过楼景渊两人没有起疑,只是更关心失魂落魄的自己。
他们被管事恭恭敬敬送出了昌乐坊,小顺子等人见天色渐晚,也是该回宫的时辰了,便各自驾马车候着。
苏铭家里管得严,斗鸡只能先放在荣王府,楼景渊走去自家马车,还未上去,听见楼珣唤了一声自己。
楼景渊:“何事……楼珣?”
残阳余晖里,楼珣静静望来,那张日渐鲜明漂亮的脸上,竟有几分难言的委屈和难过。
贺揖云和他说了什么?楼景渊朝他走过去,连带着惊扰苏铭也下了马车:“什么事情?”
“……我想在今夜宿在荣王府。”楼珣的心绪难平,嗓音也哑着。
两人闻言立即感到了为难,怕他耍从前执拗的性子,苏铭道:“这恐怕不行,殿下,明日是你的生辰,按例要给皇后娘娘请安,等你午后用完寿宴,我和世子下了书房去临芳殿找你,如何?”
楼珣沉默着点头,再次看了眼楼景渊才上了马车。
小顺子找出今早的衣衫,楼珣默默换了回去,小顺子帮主子整理略显凌乱的头发,轻声问:“殿下为何不开心?”
可楼珣一直没有回答,直到回了临芳殿,他忽然拉住小顺子:“有一件事,需要你再去打听。”
小顺子摸不着头脑说:“殿下吩咐便是。”
楼珣一顿。贺揖云提及了这具身体的母亲,但他对其印象只来源于楼景珩,他也问过临芳殿的宫女太监,可没有侍候过琼妃的,他们只知道是外族送来与大雍和亲的公主,因为生下自己伤了身体,在惹怒章元帝之后郁郁而终。
无论是药,还是母亲,有哪里不对吗?
“我母妃,”楼珣抬手遮了下自己微红的眼眶,“明日又是……小顺子,我想她,但我什么都不知道,连母妃的画像也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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