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叙却在瞬间,察觉到了吴放描述中的模糊,他干脆睁开眼睛盯着面前的吴放,因为认不清脸,他反而能够注意到另外的一些东西,比如:“你确定,你已经挣脱束缚了吗?”
“什……么意思?你别吓我啊。”他胆子现在很小的。
闻叙伸手,触摸到了吴放的眉心:“你和村庄的身契,好像还在。”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要不然他怎么可以离开村庄的!
“应该是很微弱,吴放你想一想,你是修士,不是凡人,哪怕灵力被压制,记忆也不会混淆到让你连事情发展经过都说不清的地步,你刚才那些话,语焉不详、颠来倒去,更像是被蒙昧住了清明一般。”闻叙的话平铺直叙,却让吴放陡然又生了一背的冷汗。
“我……”
吴放冲到脸盆边仔细对着水面照了照,自己确实没有异变,但闻叙说得没错,他是修士,不可能糊涂到这种地步,他的认知还在被混淆之中,他并没有真正地脱离村庄。
正是这时,闻叙却忽然开口:“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佛家讲究出世入世,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经风霜,便不知历经风霜之苦,你如今已经身在其中,倘若可以真正挣脱,未尝不是一场历练。”
吴放:……我要是有这种平稳的心态,现在何至于只是个金丹啊。
但突然被安慰了一把,他原本惊恐不安的心居然就真的安定了下来,明明也不是什么至理名言,但似乎从闻叙口中说出来,却莫名地令人心绪平静。
吴放心想,若我也有这般的人格魅力,也不至于混到被人背刺、九死一生的地步。
总算是劝好了吴放,闻叙决定下楼去看看,不过还没等他开门呢,门就自己从外面打开了,打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提刀赶来的陈最。
陈最见到闻叙,心里难得激动了一下:“我总算找到你了,卞师弟呢?”
“他还没来,你怎么……也如此狼狈?”
陈最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遇到了一点事情,不过问题不大,我已经解决……这东西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
好在陈最没那么应激,主要他是真没觉得这神修有什么可怕之处,见这东西不攻击人,也没什么动静,他甚至上前用刀试探了一下:“它和我遇到的神修,又不太一样。”
陈最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最终勉强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于是闻叙,又听到了一个全新的版本,似乎比吴放的经历还要更难破局,毕竟吴放他们好歹是自己找上去试探的,陈最这般则是从最开始就潜移默化,若是意志力一般的人,说不定真的会一梦之间失去“自我”。
而与吴放叙述的模糊不同,陈最的叙述虽然干巴耿直,但至少是条理清楚的。
“如此看来,这神庙就是通过控制小镇周边村庄来达成力量的增进,神修也好邪修也罢,它具体的长相就是眼前这幅罗刹模样。”
佛家之中,菩萨确实有怒目之相,但如此扭曲,势必也有信仰“纯净”的问题。
而且陈最既然从前是村民,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小二也是此次比赛的选手?如此一来,可能连青面獠牙都是选手?
自己人打自己人?
那以春舟的运气,闻叙忽然觉得大有可能是变成了村民,只是如今春舟还没有现身,难道是……破开身份并不顺利?他忍不住有些担忧了。
但事实上,闻叙的担忧还是有些多余的,卞春舟几日前因为腰闪了,“被迫”中止了农活进度,也算是因祸得福,他不用再辛勤劳作。
取而代之的,是帮着照顾全村的小孩,这可比干农活轻松多了,没过多久,他就混成了孩子王。其中有个小孩,是村长的孙子,甚至还拉他去家里捉迷藏。
这不捉不要紧,一捉……卞春舟一拍大腿,这老登居然对他不怀好意、竟然看他丧失了劳动力要拿他献祭,这和卸磨杀驴有什么区别,他登时愤怒了,一看上面人祭的生辰八字,他当即拿起旁边的毛笔,唰唰唰几下就把旁边村长自己的改了上去。
第299章 打开
正所谓这人在屋檐下, 卞春舟大胆地改完,自也不敢随意声张开,他可是知道的, 这村庄里每家每户都沾亲带故的,一旦被村长知道自己知道了对方的小心思,没准半夜拿枕头来捂他的脸。
他算是发现了,这村子它就根本不正常。
卞春舟也不敢多待, 哄着村长好大孙不要提今日捉迷藏的事,他就继续回去当“幼儿园托管师”,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啊,只听过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而且这可是献祭啊,人祭在修仙界那是明令禁止的,苦渡寺的秘境里居然玩这么大,说明……这事儿里面猫腻不少, 卞春舟托着下巴,心想这难道就是破局的关键?
可如果这是关键, 那他刚才那神来一笔, 岂不是断了自己的后路?他心下犹豫不定,但其实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毕竟……没有村长的好大孙, 他是绝对没有机会再接近村长家的。
半夜, 卞春舟躺在床上,忽然噌地一下坐起来,不对啊,村长的好大孙会不会……有点过于双面、早熟了?这小不点儿不会是故意引他去村长家翻那什么祭书的吧?
糟糕,他别不是踩了别人挖好的坑?
想到这里, 卞春舟再也躺不住了,一个挺身就从旁边的小窗户翻了出去,他原本是想趁夜偷偷去村长家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谁知道刚到附近没多久,就看到一个小不点正翻窗出来,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村长家的好大孙嘛。
妈呀,这小不点不会也是……此次的选手?
卞春舟人都麻了,心想以前他还嘲笑陈最最半点儿离不开闻叙叙准备的小册子,现在看来,其实他也很需要啊,回去他就去誊抄一份、随身带着,关键时刻是真的能保命啊。
“我知道你来了,别躲着了。”
明明是幼童稚嫩的嗓音,却是成年人的口吻,一瞬间卞春舟就明白,这绝对是参赛选手没跑了。他心态也很平稳,本着与其被老登算计、不如被小登算计的方针政策,干脆也不躲了,两人在黑夜里大眼瞪小眼,最后约定暂时结盟,共同目的是探明白老登所谓人祭背后的秘密。
好在,两人也没等多久,村长很快有了大动作,一顿操作之后,果然是卞村民成为了上山供奉山神的不二人选。
“山上居然还有山神?”
“有山自然有神,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于是天蒙蒙亮,在卞春舟的强烈要求下,村长成为了送他上山的人。
“送你到这里,已经是我能走到的极限了,接下来的路,只有你能上去,记住,你是被山神选中的幸运之人。”
卞春舟:……你这话,骗你的金孙,人家都不信。
“是吗?可是我好像也走不动了,村长你看看我的腰,是不是又闪了?”
村长一脸无语的表情:“你这身子骨也太差了,村里人人都干农活,怎么你就如此娇贵?如今大事当前,你忍一忍不行吗?”
“一点儿都忍不了,是真的好疼,腰都直不起来了,肯定是刚刚爬山的时候闪着了,我这连弯腰都困难,也不知道等上了山,还能不能叩谢山神?”
村长:……
“你别无理取闹,此事——”
村长正欲急言呵斥,一个没注意一股巨力忽然从身后袭来,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已经走到了“人祭”的前面,他想要后退,可脚步却是不由自主地往前。
他根本停不下来,甚至越走越快,竟是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
卞春舟原本还想追上去,可是太快了,那老登看着一把年纪,没想到脚程这么快,登山堪比如履平地啊。
但这个时候下山回村,他有预感,自己会错过非常重要的节点,而且一个人下山也没办法跟村民们交代啊,搞不好还会被群起而攻之,卞春舟想起结盟的约定,干脆一咬牙往山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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