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风立体的五官陷在黑暗的阴影中, 看着这落魄的宗门牌匾,歪七倒八, 上面青苔遍布,木板泛起细纹,诉说着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他被魏政耍了。
在这陡峭的悬崖之间, 风声呼啸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和无能。
他冷峻的脸庞变得狰狞, 抬手劈开了那块无妄宗的门匾, 视线扫过跟随他而来除邪的众人,“无妄宗魏政包庇妖邪, 无妄宗众弟子畏罪潜逃, 凌霄宫特下追杀令,提头来见,极品灵石千两, 我洞府的天才地宝任由诸君挑选。”
“是。”众人心惊于墨风的对魏政几人的杀意如此之强。
墨风御风而起,脑袋被猛地砸了一下,原本无妄宗便处于两座陡峭山峰之间, 此刻轰然倒塌的岩石狠狠砸了下来, 阵法初现,魏政早就在此处设下凶阵。
他后脑勺受到重击, 却并未让他晕倒, 他双手单手结印, 灵气散开,瞬间山巅移为平地,化神之力, 可排山蹈海,平山填海。
只有零丁几个修士受了伤,被埋在石头地上挖出来,拍拍尘土,墨风手指汇聚灵力让后脑勺的伤势痊愈,但越发疼了,额间神经在隐隐跳动着。
他强忍疼痛,五指握紧,双眼泛出一丝猩红的目光,嗜血的光芒乍现,他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杀欲。
“神君您......”来人话还未说完,便被墨风持剑捅穿了心脏,喷溅的鲜血洒了他满脸,滚烫的血液让他扬起一抹笑容,狰狞的面容似乎生出了獠牙,满身邪气。
众修士见状纷纷要逃,四散逃窜,又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控制住,被拖拽回墨风身边,墨风抓起那个叫嚣最狠的修士的头发,剑刃利落如同杀鸡般割了他的喉咙。
墨风杀人时无半点情绪波动,眼神果决,等几十人的尸体尽数断气,再无生机之后,他才冷静下来,脑海中隐隐作痛却不是不能忍了,满身的血腥味,他有些满意又享受地呼吸着空气中人命的味道。
他骤然多出的记忆在血色中缓缓展开。
墨风后宫无数,并不知道从前原身墨风和其师尊的恩怨,只是在他发现自己修为有倒退的趋势、剑骨有消融之势后,他打上了自己徒儿剑骨的主意。
他有什么错?
蓝钰一身修为全部都是他教授的,他为何不能取他的剑骨?
再说了,蓝钰能练出第一根剑骨,如何不能练出第二根,第三根?
他原本没想杀他的,可是蓝钰看他的眼神太凶狠凌冽,仿佛伏蛰的兽,下一瞬就会咬得鲜血淋淋,所以他杀了他。
杀了那个天真的少年。
上辈子他终究取到蓝钰的剑骨,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剑尊,纵情百年,肆意快活,唯一的遗憾是那为他挡剑而死的林砚卿,他就像是那狗血文中的男主角,只等林砚卿死了后,才觉得心痛和遗憾。
他甚至在林砚卿墓碑上,刻上了墨风之妻的字眼。
他昭告天下他对林砚卿的用情至深,百花丛中过,沾叶又沾花,却还打着深情的旗号,对亡妻的缅怀,所以终生不娶。
林砚卿仿佛成为了心中不可触碰、不可提及的白月光啊。
真是令人恶心的“忠贞”啊。
墨风眼神闪烁出恶意和占有欲,想起那个逃走的林砚卿以及默默消失的蓝钰,无法控制地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很多事情便浮现出蛛丝马迹。
为何蓝钰执意离开揽月峰,前往沧月峰?
为何那天雨夜蓝钰会出现林砚卿寝殿内,怕根本不是为了一只野猫吧。
墨风眼底森气冷寒,心中忍不住猜测,蓝钰反常是因为也像自己一样重生,所以故意诱骗师娘,就是为了报复自己。
他咽下口中腥甜之苦,手指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剑,眼神闪烁着,他的脊骨在隐隐作痛,拉扯着他的神经,刚刚使用灵力过甚,漏洞百出的身体便有些难受了。
......
“爹爹,我们这是在哪?阿父呢?”蓝枣睡眼蒙眬地醒来,躺在一间客栈内,低矮的床榻,四周都是陌生的环境。
蓝钰正坐在不远处,起身走到她身边,看着发髻微乱的少女,露出一点淡淡的笑容:“枣枣,我们可能暂时要与你阿父分离了。”
枣枣懵懂的神情瞬间消失了,脑子转了几个弯,表情便有些严肃了:“爹爹,你们吵架然后准备分开了吗?”
蓝钰望着女儿那双酷似林砚卿的眸子,说不出多余的谎言,低声道:“是啊,分开了。”
“还会重修于好吗?”蓝枣出奇地平静。
蓝钰沉默半晌,门外传来上下的脚步声,隔壁的酒楼传来酒香,林砚卿应该会很喜欢吧,他扯了扯唇角:“不会了。”
“......”蓝枣怔愣一瞬,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爹爹我们现在去哪?”
对于他的乖巧,蓝钰是没有预料的,他还以为女儿会大闹一场,吵着要回去找阿父,他都想好打晕她的姿势了。
“去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蓝钰黑眸沉沉,带着一种平静悲伤的神色,望着那双眼睛出神,他在想现在林砚卿是不是已经被接回凌霄宫了?
蓝枣攥紧爹爹的手,白净的脸上只有那双眼像林砚卿,其他的都和蓝钰很像,“爹爹你好像很伤心,舍不得离开阿父是吗?”
“不伤心,一点也不。”蓝钰冷静地说道。
蓝枣耸耸肩,不再拆穿这个快要碎掉的男人,“安全的地方,爹爹我们现在很危险吗?”
“爹爹你是不是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如今已经是大人了,不必将我继续当作小孩。”
十多岁的年纪,若是在现代才刚刚初中,正是叛逆的年纪。
蓝钰没说那么多苦大仇深的事儿,只是告诉他,他有个仇敌,很强,也许会性命不保。
蓝枣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所以您带着女儿逃命,但是保证阿父安全对吧。”
蓝钰轻咳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无奈之举,否则爹爹也不会让枣枣危险的。”
蓝枣一副“没事的,我信了,我一点也不介意”的表情。
蓝枣自己穿好衣裳,竖起利落的马尾,手中拿着那柄金色鹿角弓,第一次御剑飞行也丝毫不见惧怕,被爹爹护在怀中,低声问:“爹爹我的弓也能像你的剑一样,这么飞吗?”
他依旧没意识到爹爹和阿父之间的感情出现了怎样的裂缝。
“等你筑基后。”蓝钰不让她乱动,手中一动剑越发快速地向前窜去,魏政也御剑跟上。
两人降落在无界之地,此处无国界,无六界之分,无秩序,人鱼龙混杂,蓝钰来过几次,但蓝枣第一次来,眼底闪烁着新奇的光,朝着旁边的魏政喊道:“魏叔你和爹爹怎么认识的?”
魏政是个混子个姓,嘴上闲不住,说起话来又变成了那个骗钱的骗子,“在你爹从前的宗门,那时候你爹爹在我手中买药......”
蓝钰轻咳一声,止住他的话,不想将这些丢脸的事儿让女儿知道。
魏政混不吝地说道:“那时你阿父还是你爹爹的师娘呢,他强抢人家的妻子。”
“啊?!”蓝枣露出震惊的神色。
蓝钰没客气,一脚踹向魏政的腿,差点给人踹翻,冷眼看着他:“不要胡说八道。”
那些半妖、魔修、邪修、妖修等都纷纷朝着那叽叽喳喳的小女孩儿看去,某些露出垂涎三尺的表情,口水都止不住,但畏惧那拿剑的杀神,多数都被打怕了。
像这种乌合之地,那些大能修士不屑来,更是不愿与之为伍,蓝钰来只是为了寻找玄灵子所说的鬼修。
“你所说的鬼修,若是这里寻不到,那大概整个修真界再难寻到了。”魏政低声说道。
他并不理解,为何蓝钰要让自己的女儿走上这种歧途。
无界之城,就连天空都比外面更暗几分,乌云沉密不化,光线昏暗,这片地方仿佛阳光无法普照之地,阴寒湿冷,充斥着恶意和杀戮,街道上散落的早已腐败的树叶,蓝钰三人寻了个院子住下,蓝枣视线朝后看去,似乎还能感觉到那落在她身上的阴湿恶意视线。
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是新奇的,她从未感受过这么多恶意,从前爹爹和阿父将他保护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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