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钰看着屋内的盔甲,眼神微凝,意识在出游,林砚卿从身后抱住他,声音很轻:“将军,此次也不准备带我吗?”
“卿卿。”蓝钰无奈,“打仗并非儿戏,刀剑无眼,我不想让你冒险,你便在京都等我回来吧。”
林砚卿静静看着他,那双眼好似会说话。
“保护好自己。”蓝钰撇下视线,只是道。
他也未曾想过这一次会变成两人的永别。
......
林砚卿看着面前年轻的皇帝,目光淡淡,“我不会骗他的。”
舜武帝如今的气势更加足了,“若孤定要你写呢?”
“圣上赐我一尺白绫便是。”林砚卿不知道这所谓的轮回狱该如何破,但现在是对于蓝钰的死局。
“你以为孤不敢吗?”舜武帝看着眼前的美人儿,心中有歹念,却也顾及他是舅父的人,不想弄得这么不堪。
他想让林砚卿写信让蓝钰偷偷回来,欺骗蓝钰舜武帝如今危险,毕竟林砚卿是蓝钰信任的人,更加可信些。
无诏回京,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以谋逆之名杀死他的舅父。
权力消磨了最后一丝亲情。
“不需要我,他会信的。”林砚卿闭了闭眼,就算明知是陷阱,蓝钰也会回来的。
舜武帝却不信。
直到蓝钰潜入京都,面容平静,他带着几百人,被锦衣卫包围,满城箭矢对准了他们。
蓝钰看向城楼上的外甥,唇角勾起,很轻的笑起来,眼底似乎很欣慰又似很难过,但舜武帝却毫无波澜,搭起弓,对准了城下的舅父。
蓝钰记得公子勤的射箭是他手把手教的,准头不错,所有人都劝他不要回京,在北疆自立为王,以他之才未尝不可吞没魏国。
但他还是回来了,他举起剑,唇角含着笑,朗声道:“今日,我蓝钰反了。”
舜武帝搭剑的手一抖,他知道这是舅父再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杀他。
就如林砚卿所说,就算舅父早就知道他的杀心,在得知他危险的时候,也会义无反顾地回京。
箭矢刺进蓝钰肩头,他的双眼被阳光刺痛,双眼含泪,不知是不是后悔了,浴血奋战最终死在武安门。
蓝钰从未想过谋逆,却无人相信,所有人推着他往深渊迈进,唾手可得的胜利,被轻易放弃。
摆渡人出现林砚卿面前,四周的画面改变,林砚卿怔了怔问:“蓝钰他......”
摆渡人心情不太美妙,他没想到就算这样,蓝钰还能忍住不反。
原本林砚卿被他放进去,是为了增添蓝钰羁绊,却不想他如此决绝。
“他成功了。”摆渡人语气很冷。
林砚卿呼出一口气。
“他怎么会半点也没有犹豫呢?你不是他道侣吗?”摆渡人似乎不解,语气也变得很冲,“你们之间当真有感情吗?”
只要蓝钰有任何反叛的心思,他便算输了,权力唾手可得,他看都不看一眼?这真的是人吗?
林砚卿顿了顿,语气平静地说道:“因为他认为我是皇帝的人,从头到尾他便不信我,而且......他就是这样的人。”
赤诚无比。
摆渡人冷哼一声,林砚卿感觉地面翻转,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
【第二回】
“那个新来的药童,样貌倒是俊俏,只可惜是个又聋又瞎又哑的废人。”
“谁说不是呢,看他能坚持几日吧。”
“年纪看起来也不大,父母为了几块碎银便把人卖了。”
...
绝命阁,是绝命药师的住处。
绝命药师最近几年名声鹊起,在整个修真界都是赫赫有名的,他医术高超,却也毒术无双。
阁内有药童,都是用于试药之用,他们不是人,只是实验的工具,测试各种药物在人体内的反应,不过半月那九号药童被人称赞的样貌,便鼓起了脓包,变成恐怖恶心的模样。
蓝钰发出的痛苦声音都是无声的,只是一些嘶哑的抽泣声。
四周都是黑暗、无声的环境,令人绝望地安静,每天都有人往他嘴里喂东西,或者往他身体里注入东西,还可能让奇怪的东西咬他。
他不敢逃也不敢躲,从小父母揍他的时候,他若是躲闪了,便会挨更狠地打,久而久之,他便也逆来顺受了。
但自从他来到这个满是奇怪苦涩药味的地方之后,他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每日都吃一些苦得要命的东西,吃完之后便是没有尽头的痛苦折磨,骨头缝隙里塞满了针,从没有一刻是能够停歇的。
直到一日,嘴里传来一丝奇怪的甜,他的肌肤像是从脸上脱落。肌理血腥恐怖的脸上出现一丝懵懂,他舔了舔自己的嘴,紧接着又嗅到了一股香味,他张开嘴又吃到了那股甜丝丝的味道。
林砚卿看着药桶中的十岁孩童,双眼通红,手中拿着蜂蜜似的糖喂给面目全非的蓝钰,他们说他是坚持得最久的药童,寻常药童坚持半月已经是极限,但蓝钰已经坚持一月了。
这种坚持很明显并非什么幸运,而是不幸。
蓝钰那天之后,都会想念那股甜味,等待着那人的靠近,每次吃到他指尖的一丝甜腻,便又再坚持几天。
唔,他感觉活着也蛮好的,第一次感谢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能吃到那么好的东西。
两人没有过交流,蓝钰听不见看不见,说不了话,还不识字,林砚卿没办法跟他交流。
他成为了活得最久的药童,甚至吸引了阁主的注意,越发多的毒物往他身上使,观察他的反应以及药性的作用从未研制解药。
蓝钰又恢复成了原来漂亮的模样,因为要观察他的反应,每次折磨完他,又会让他恢复如初,等待着下一次的试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给他糖的人再也没有来过,蓝钰无望地等待着,逐渐像是一朵灰败的花,逐渐失去了生命力。
五年他都坚持了下来,但是林砚卿离开后的第七天,那位被众人看好的药童居然因为一味简单的风寒药病死了。
......
无数次轮回惨狱,可以炼身、炼骨、炼心,却也能将正常人逼成疯子,可以让意志坚定的人道心破碎,亦可以让正直赤诚的人扭曲变态,永远死在那炼狱中。
到最后,林砚卿不敢再进入轮回狱了,倒不是怕疼怕苦,蓝钰的经历和惨死,让他这个旁观者都无法控制地崩溃,怕不等蓝钰出来,他先入魔。
他不愿意在看了,如果恢复眼睛的代价是看着蓝钰受苦,那他愿意永远瞎着。
也最终懂得了,为什么很难有人能够出“狱”。
......
同时,娑婆外,修真界。
陌生宗门,火光冲天,四周都是晕倒的修士,魏政在暗处死死的抱着蓝枣的身体,望着那道疯狂的身影。
墨风抓着一个女修的头发,剑刃架在她脖子上:“魏政,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你把蓝钰的孽种交出来,我便饶他们不死。”
“我数三个数,再不出来,我便杀了她,直到将这里的人全部杀光。”
魏政双眼通红,抓着蓝枣的手臂在颤抖,墨风手中的女修是他的师姐,无妄宗的大师姐......
蓝枣却表现得很平静,挣开魏政的手:“魏叔,把我交出去吧。”
“不行......”魏政颤抖地说道:“我怎么和你爹爹交代?我答应你爹护你周全的。”
“魏叔,别担心,我会没事的。”蓝枣安慰道,“最少他现在不会杀我。”
魏政不同意,蓝枣便趁他不注意,自己闪身跑了出去。
墨风的剑已经划破了女修的喉咙,看见那硝烟中跑出来的少女,松开手中的女修,闪身上前,一把掐住蓝枣的脖子:“你就是蓝钰的孽种?”
蓝枣蹙眉,看着满身煞气的墨风,勉强道:“我不是孽种。”
墨风看着那张酷似蓝钰的脸,半点不怀疑,眼底通红阴鸷,松开手,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似乎想要掐死眼前的少女。
“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林姝懿。”蓝枣捂着自己的喉咙,唇角勾起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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