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小孙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位新来的法医就这样无视了聂徐川,戴上口罩转身就钻进了厨房看尸体去了。
不可置信,这世界上竟然有人敢于直面老大的威光。小孙看看时归,又看看老大,又转过去看看时归,又看看老大,然后,对上眼了。
“看什么看,还不滚进去干活!”
呜!可怜的小孙又给自己捂上三层口罩,也一个猛子扎进了厨房。
“原本这些尸块冻在冰箱里不会有这么臭,上个月他们家电费欠费了冰箱停了,再加上春天气温一起来跟发酵了似的。”
“噢,谢谢。”时归应了一声,仔细观察着冰箱里尸块的形状,边缘切面平整光滑但大小不一,有些已经因为腐化而软烂松散,散发出一股腐败的恶臭。
他面无表情地用指尖戳了戳其中一块带着暗紫色痕迹的块状物,黏腻的组织物迅速渗了些水,淅淅沥沥地从冰箱的缝隙中流出。
“尸块已经软化不方便取出,一会可以连着冰箱一起运回局里吗?”
时归问着小孙,眼睛却瞟向聂徐川那边,直到他挥手招了两个人把冰箱搬上车,才转回目光将整个屋子观察了一遍。
“鲁米诺测试做了吗?”
窗帘拉上后,屋子里昏暗一片,沙发靠着的墙壁上的荧光蓝呈喷溅状,地面上尸体拖拽形成的擦拭血迹明显,一旁甚至还有几个清晰的血脚印。
“沙发那里,缺了点什么。”时归对着沙发座喷了试剂但是毫无反应,“可能是沙发垫之类的东西。”
“啊,老大也这么说,已经派人去垃圾站去找了!到时候会一起送到法医室。”
聂徐川拉开窗帘,荧光蓝消失不见,沙发把手上的点点血迹清晰了起来,时归一一拍照取样,有条不紊。
临近中午,南川市刑侦支队的各位才终于勘完了现场坐上回局里的车。小孙在车边向时归介绍着。
“那个圆头圆脑的胖子是欧阳,看着胖了点儿,体能可好了。”
“诶,小砸你说谁胖呢!我这是健美好吗?懂不懂欣赏……你好你好,我叫欧阳慕青。”
欧阳怀里还揽着一个精瘦的,“这是猴子,我兄弟,大名侯广。”
小侯被他箍得紧,脚跟踹了他一下才给他踹走,腼腆地朝他笑了一声“你好,你的名字真好听,哦,平时你叫我猴子就行,大家都这样叫。”
时归点点头,视线跟随着小孙的手指头指到正要往驾驶座钻的某人。
“……”
“聂徐川。”
“请多关照。”
聂徐川哼了一声。
“别理他,他就这驴脾气。”说话的是支队里唯一一位女性,中长的卷发看着温温柔柔的,“我是谢黎。”
“你好。”
“今天听说是跟老大出现场,痕检科那边都不想来,只有谢黎姐硬着头皮过来。”
“为什么?”
谢黎笑着接话:“嫌我们活儿糙呗。今天倒是怪了,屁都没放一个。”
时归透过车窗玻璃看过去,聂徐川的头发茂密而粗硬,根根支支如立,硬生生给他一米八七的身高又拔高了两厘米。他靠在椅背上看走访笔录,侧脸线条冷硬流畅,眉骨微微突出,皱眉会格外严肃。
“我还没说呢我还没说呢,小时法医。”小孙拍拍他的手臂,“我叫孙子穆,是法医助理,以后法医室就我们俩相依为命了呜呜呜。”
时归很好说话,没什么架子,还没到局里就已经把队里的人认了个七七八八。
回到市局,盒饭已经订好了,大家边吃边开会。这个案子在网上已经传开了,影响特别恶劣,网警已经抓了几个造谣生事的。安副局亲自过来主持工作,限令一周之内必须破案。
“这是省厅调任过来的专家,时归。曾经在省厅专案组破获过多起大案,大家要多多地学习经验。说起专案组破案,我要讲两点……”
“安副局,您再说下去兄弟们饭都凉了!”聂徐川忍不住打断了一句,“快别讲两点了,回去吃您的两荤一素吧。”
“臭小子,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安副局在办公室一片窃窃笑声中骂骂咧咧走开了,走到时归身边的时候才忽然一变脸,和蔼道:“吃不惯的话跟聂队说,让他换一家点。”
时归掀开面前的盒饭吃了一口,“吃得惯。”
原本以为时归就是客气一下,毕竟再好吃的东西刚看完一个分尸现场也估计没什么胃口了。
然后大家就眼睁睁看着时归一口接着一口,以极其优雅文静的姿势,把盒饭炫了个干干净净,除了骨头连一粒米都没剩下。
“小时,你吃饱了吗?吃不够我这儿还有。”谢黎心疼地看着时归,看给孩子饿的。
时归抽出随身带的湿巾擦了擦嘴,“谢谢,已经饱了。”
肯定是不好意思再吃了,大家又是一阵心疼的目光,尤其是谢黎,时归这种乖巧可爱的孩子极大地激发了她的母性光辉。
“吃饱了那就接着开会。”
“……”畜生啊聂徐川!
众人默默扒饭敢怒不敢言。
第2章 验尸
第二天一大早,刑侦支队会议室里全员到齐。
时归刚刚脱下防护服还没来得及穿上外套,低领的毛衫露出纤长的脖颈。
他抱着一沓鉴定书坐在桌子角落。
“DNA检测确认死者身份刘香凝,三十七岁,进城务工人员。根据停电时间和冰箱温度推断,死亡时间应该在半个月前。我和时法医试着拼了冰箱里的尸块,缺少头颅、大腿股骨以及两侧髂骨等坚硬骨骼,冰箱里多为内脏以及肌肉组织。”
“现场的刀具也已经化验过了,凶器不在其中。根据尸块横截面创口来看像是菜刀一类的工具,初步怀疑凶手没有处理大块骨骼的条件,所以对其他部位选择了抛尸。在家中的分尸抛尸行为多出于伪装心理,凶手可能与受害者有着比较紧密的联系。”
“也就是说,相比起准备充分的蓄意杀人,更倾向于是临时起意或者激情杀人。”聂徐川转着激光笔望向猴子,“她家里什么情况?”
“我们查到户主叫方德忠,男,四十岁,跑长途货运的。家里就老婆孩子两个人,已经联系上他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我草,没搞错吧!这家连上受害人就三个人,那凶手岂不是除了老公就是儿子了?”欧阳忍不住感叹,“以后结婚生小孩都得小心了。”
法医助理小孙幽幽看了一眼欧阳心想到你他妈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五,哪个不长眼的吃撑了找你干架。
时归适时补充道:“根据血液分布形态来看,第一现场应当在客厅,凶手作案后又将尸体拖拽到卫生间进行了分尸处理。形成的擦拭血迹旁的脚印为43码,在鞋柜中采样到了相同的鞋底印。”
“?”聂徐川像是幻听了一般,“鞋印?还有鞋底印?”
简直匪夷所思。
南川市局下辖六个区,七百多万人口,能够从派出所再到分局最后到市局层层递来的案件,要么是案情扑朔迷离且影响力极大,要么就是查不出一点儿线索,现场比狗碗还干净。
老练的凶手一般不会留下指纹、鞋印之类的直接线索,他们都习惯了从垃圾桶里翻食物的咬痕,甚至是从下水道掏凶手遗落的毛发。
这种大剌剌把鞋印留在客厅的确实是少见。
聂徐川啃惯了硬骨头,这一口咬下去发现是海绵蛋糕的感觉让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老大,你该不会是m吧……”
“滚。”聂徐川言简意赅地堵住欧阳的嘴,“社会关系摸排了吗?”
“儿子方聪,17岁,上高二。是下面派出所的常客,因为打架斗殴没少拘,每次都是他老婆刘香凝去领的人。据周围邻居反映,刘香凝平时也就买买菜打打麻将什么的,社会关系简单,也没有什么仇家。就是偶尔会因为儿子的教育问题和方德忠吵架,有时候还会动手,邻里邻居的劝过几次。已经联系了方聪上学的高中,班主任反映说方聪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没去过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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