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正和了姜衍他们的意,省却了他们苦口婆心将人劝走的时间。
“那三阴交汇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围着山走了一大圈的松一一屁股坐到燕纾身旁,气喘吁吁地开口。
自家师父瞒着没有告诉他燕纾之前算卦时濒危的状况,松一向来又对燕纾没大没小习惯了,忍不住垂着腿玩笑般开口。
“燕公子既然都已算出来这许多了,能不能送佛送到西,再帮我们解一下啊?”
“想让我解啊。”燕纾托下巴,啜着笑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现在也解不出啊。”
松一一噎。
下一秒,他听着燕纾悠悠继续开口:“不过我倒是能算出,你回宗后,卦象这一门怕是要被留堂了。”
松一怔了怔,反应过来什么,目光倏然睁大:“不是,你不就是卦象这门的授课老师——”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看面前的人身子一颤,倏然偏过头,脖颈上青筋一瞬暴起,紧接着蓦然吐出一口鲜血。
“哎,你——”松一瞬间站起身。
他一时间脸都吓白了,慌不择路地转头便想要去寻自家师父,下一秒却听身后的人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
“慌什么。”
燕纾低笑一声,放下捂住唇的手,沾血的指尖上赫然夹了三枚铜钱。
“你不是让我解卦吗?”
燕纾随意将唇角的鲜血拭尽,摇了摇指间三枚叮当作响的铜钱。
“如今这不便能解了。”
松一脸都绿了。
——他也没想到燕纾方才说的“现在”解不出,是那么个现在。
“解什么解,你都吐血了,快跟我去找师父……不对,找二师伯——”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拉燕纾的手,却被面前的人一个巧劲儿径直避开。
下一秒,松一只感觉周身一麻,紧接着喉咙忽然一紧,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
“吐血吐着吐着就习惯了,我身体能等,那些被困许久的百姓能等吗?”燕纾轻声开口。
他一步步上前,将那三枚沾血的铜钱掷入旁边的一处水潭,看着它们在水面摆出"坎中满"的卦象。
月光下铜钱竟不沉底,反而顺着暗流漂向西南方。
燕纾眼眸弯了弯,盯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心情颇好地笑了一声:“多谢小师侄替我保密。”
松一脸都气青了。
他眼睁睁看着燕纾一步步走到潭边,慢慢抬起手,心中快要急疯了。
下一刻,一道身影忽然从他眼前急速掠过。
同一刻,燕纾脖颈一阵剧痛传来。
眼前的世界瞬间扭曲翻转,眩晕感蓦然由脊柱攀上后脑。
燕纾神情空白了一瞬,身子晃了晃,倏然无力向后倒去。
视线黑下去的一瞬,他勉力抬起眼,在一片昏沉间正对上谢镜泊黑沉的神情。
燕纾眼眸微微睁大,神情间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第48章
燕纾试图开口说什么, 但脑海中的眩晕感再次笼罩了他整个意识。
发间玉簪斜斜滑落,撞在潭边卵石上。
姜衍最近给他调配的药物终于在逐渐起效,玉簪“叮当”一声脆响,三千墨发瞬间散落, 燕纾低低闷哼一声, 最后聚拢的那一点意识终于随着这一声嗡鸣消散殆尽。
旁边的松一睁大了眼, 看着自家小师叔上前一步将无力软倒的人稳稳揽在怀里, 剑尖在潭水中不知挑起了什么, 顺势转过头, 不咸不淡地望了他一眼。
松一:??!
他直觉这不该是自己看的,下意识想要直接闭上眼, 但方才燕纾给他下的定身术还在。
松一努力了半晌,只瞪的眼睛越发酸疼。
他整个人简直欲哭无泪。
——我真的不是想看到这些啊, 宗主。
松一在心中无声地咆哮。
——您要不把我也一起打晕吧!
燕纾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点的那几个穴位颇为刁钻,他一时竟然无论如何也冲不破。
松一一边调动全身灵力凝聚在那几处穴位上,一边用力不停地试图控制自己的意识合上眼皮。
下一秒,他忽然感觉眼尾一阵温热感传来,紧接着似乎有什么液体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松一神情倏然一僵, 紧接着便看到对面谢镜泊的神情也凝滞了一瞬。
——不是,我不是……
松一简直要崩溃了,但越着急却感觉眼尾那处湿润越发明显。
不远处见自己徒弟半天未归,担心他又去惹什么乱子的边叙一抬眼便看到了这一幕。
边叙脚步一滞。
——自家向来傻不愣登的徒弟哭的梨花带雨, 红着眼死死望着对面……抱着大师兄的小师弟。
……边叙一时间不知道他应该先解决哪边才好。
他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决定不要让自家徒弟继续丢人,上前几步迅速解开了他的穴位。
“不过是被点个穴,你哭什么?”边叙皱眉。
“唔, 呜呜呜呜——”
他话音刚落,便看自家徒弟倏然张口,紧接着便是一阵呜咽声。
边叙向来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脸扭曲一瞬,袖子一挥,咬牙帮他把噤声术也解开了。
“你又惹什么祸了?”边叙冷声开口。
“师父!”
松一一边迅速张口,一边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
“我不是师父,我没有,是燕纾他……”
他开口想要解释,却没想到刚解开穴位的双腿血流还不是那般畅通。
松一脚下一麻,神情瞬间一阵扭曲,“扑通”一声向着谢镜泊那边直直跪了下去。
同一刻,他最后一句话也下意识脱口而出:“燕纾他强迫我,不是……”
边叙:……??!
他眼睁睁看着,谢镜泊抱着人迅速往旁边一闪,脸色更沉了几分。
……松一这回是真的要哭了。
他跪在原地张口还想要说什么,便看自家师父忍无可忍地一挥袖子,再次将他直接噤声。
“又是哭又是跪的,这般没出息,还想要推卸责任于你的师伯——”
松一:“唔唔……唔?!”
边叙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理念,袍袖一挥,匆匆往另一边走去。
“快别说话了,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
松一:“唔,唔!”
边叙沉着脸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地走到谢镜泊身边,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他垂下眼看着谢镜泊怀里昏迷不醒的人,神情间又逐渐带上了些许忧愁。
“大师兄他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忽然晕倒……”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谢镜泊沉声开口:“我击晕的。”
边叙:“哦,这样……啊?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却见谢镜泊神情不变,甚至还动作温和地将昏睡不行的人额前的碎发捋开:“他刚才又想拿那三枚铜钱推算。”
边叙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下意识跟着点了点头:“哦,这样好像确实情有可原……等一下!”
他倏然抬起头,蹙眉开口:“师兄又要算什么?”
谢镜泊目光落到剑尖挑起的三枚带血铜钱上,微微摇了摇头:“不清楚……我没等他说话就直接打晕了。”
边叙神情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像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下意识不得不承认……这似乎是最好的做法。
他憋了半天,终于还是神情古怪地点了点头:“……确实。”
周围的潭水泛起轻微的波澜,泠泠的水声仿佛将周围的零落的月华再次打散。
不远处的姜衍听着这边的响动也跑了过来,看着又把自己弄的一身狼狈的燕纾,眉心跳了跳,却是到底沉着脸拿出药箱,任劳任怨地开始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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