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微停顿,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有酒吧监控,他是目前最具嫌疑的对象。”
所以到现在,不仅他们这几个计划里的人在怀疑季钰,其他调查案件的队员也同样不得不将季钰列为了怀疑对象。
何况宋忱“死亡”的失火爆炸案还没有调查清楚。
程冬阳如今还在上学,而季钰也待在队伍里,看似相安无事,但其中旋涡已经不是原来那样清晰可见了。
想要他们这些人像以前那样清澈信任,如今算是不可能的了。
失火爆炸案,早就将他们之间的信任拖拉地摇摇欲坠。
宋忱沉默片刻,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的轻点着:“不像……”
陆和锦没有直接挑明:“什么不像?”
“不像是季钰做的。”他沉吟,“这个时间段,他不可能再擅动去杀害贺晨,而且他们俩人的纠纷并不至于让季钰动杀念。”
季钰杀害贺晨的动机不大。
他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在明知所有人都怀疑他的时候再做出这种事,又明目张胆的留下监控作为作案的“证据”,除非他是要鱼死网破。可他与贺晨的恩怨并不至于他与对方玉石俱焚。
陆和锦没否认,静静地坐在原处注视着深思的宋忱。
手机的一阵震动拉回了他的思绪,他向宋忱看了眼,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便没有避开他,原地接了电话。
宋忱刚刚也瞥见了,屏幕上显示的来电联系人是丁渠深。他和陆和锦的计划显然还存在一些信息是宋忱没有了解到的,所以他没有动,待在这里状似出神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虽然陆和锦没有避开他,但也没有开免提。即使他们俩隔得不算远,但宋忱还是不能清晰听见电话那头的人的声音,只能依据陆和锦的回答来揣测他们的通话内容。
“嗯嗯”应下几声,陆和锦也从眼角撇见宋忱偷听的模样。
他顿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的站起身。
宋忱正全神贯注的听着他们对话,脸庞下意识往他站着的方向侧了侧。待瞧见他嘴角噙着的笑,宋忱这才发觉自己被他耍了,但还是面不改色的转过了头,更加光明正大的偷听。
不一会儿,电话就被挂断了。
陆和锦收回手机,一边往宋忱身上望去,眉梢挑起:“怎么样宋支,听到什么没有?”
宋忱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又起玩心了,没搭理,思考了一下刚刚捕捉到的一点信息,问:“丁主任让你去查案?”
“嗯,时间差不多了。”他笑容淡下去一些,余光瞟着宋忱神情,“这么希望我走?”
宋忱依旧没答,问:“他知道我现在在这里吗?”
“暂时还不知道。”陆和锦看了他一眼,“我还没告诉他。”
他稍稍松了口气,但旋即又悬起了心。说实话,这个案件他也是想调查的,可他现在的“死者”身份,根本不能让他顺心去做这件事。
假死,诈出的线索多,对他自身的束缚也多。
陆和锦显然清楚他心中想着什么,只说:“宋支,你安心在这里待着就好。”
宋忱抿紧了唇,等到陆和锦跟他擦肩而过,走到大门门边时,他才猝然开口:“你明知道我不会。”
陆和锦脚步一停,转过身,入目的就是他绷紧的侧脸。宋忱没有回身正面他,但情绪分明。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计划不是该进入尾声了吗?”
陆和锦心头一动。
宋忱依然保持着原先那副模样:“你应该昨天就知道了,你们的计划邵安久早就告诉我了。我知道你们想查犯罪组织,这个计划也是为了多找出一些信息。但如今酒吧这个案件一出来,季钰已经陷入了更大的漩涡里。这次表面窒息实际酒精中毒,很有可能就是组织放弃了他,用这种手段让他完全暴露在警方的目光下,他们再趁着拖延的这段时间逃走。”
他说的条理清晰,正是与不久前丁渠深打电话来时与陆和锦商量的一样。
陆和锦一愣,眸光闪了闪。
他微不可察的摩挲了一下指尖,“……计划还能进行。”
“——但无法达到最初的期望。”宋忱毫不口软,径直剖白了他们目前的处境,“卡在中间,既然不能达到原来的计划结尾,那为什么不顺势而为,把现在的计划发展调整发挥到最大的价值?”
见他沉默不语,宋忱略微察觉到他松动的情绪,继续缓缓补充:“我不可能再这样被保护起来。我们得找到犯罪组织,把他们绳之以法才能得到最好的保护不是吗?”
室内安静好一段时间。
良久,只听“咔哒”一声,陆和锦终于松开了门把手。
*
公安厅里,众人神情警惕又严肃。
负责审问季钰的是纪宁和韩奕。贺连泽鲜少没有主动参与审讯,反而站在讯问监控屏幕前。
丁渠深也在这个不算宽敞的室内。
他眼神有意无意留意着身边站着半晌没有动静的贺连泽,一边听着季钰关于审问的回答。
纪宁的声音不冷不淡的响起:“前天晚上五点二十七,你跟贺晨见了面?”
“嗯。”季钰回答的时候没有拖延,应了声。
他们没有怀疑他能在这种事上耍招式,因为许昭华也安静的坐在审讯室内,镜框底下的一双眼睛似有若无的望着季钰。
在调查案件的事情上,纪宁毫无旧情可念,完全公事公办的模样:“为什么突然和他见面?”
季钰:“他打电话邀请我的。”
纪宁笔尖一顿,抬头:“他打电话让你来酒吧见面的?”
“嗯。”他如是道,对上特案组他们的目光时眼神丝毫没有波动,“那天早上十点,他打电话约我傍晚五点左右在酒吧见面。不过他没有说是为了什么,我五点来到酒吧,跟他进入包厢后,他开了几瓶酒让我喝。我没有拒绝,跟他喝了几杯后,他才说明了见面的意图。”
韩奕不疑有他:“什么?”
季钰说:“关于上次斗殴进入派出所的事。”
他们身形顿了顿,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与此关系牵扯最大的贺连泽。
屏幕外的人也同样,在这一瞬间都将注意或多或少挪到了一直沉默无言的人身上。
贺连泽静静望着屏幕,很久后,才拿出静音后的手机,在上面看到几百条消息根本没有意外,只是对丁渠深稍稍颔首:“我出去接个电话。”
丁渠深默许了。
许湘一直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终究还是忍不住询问:“贺副队……他真的没事吗?”
蒙娜丽莎案发生以后,她才从特案组口中得知,死者贺晨确实与贺连泽具有血缘关系。不过贺晨的母亲是贺连泽的小姨,他们之间是表兄弟。就算他们关系疏远,可自宋忱死亡后贺连泽精神就大不如从前,现如今再发生这个案子,他们对贺连泽的状态都忧心不已。
这里面只有丁渠深和宋忱是清楚知晓贺连泽与死者家庭的真实关系的,所以丁渠深并未像他们那样过度担心,只是说:“让他自己缓缓就好了。”
如今会让贺连泽伤害更深的关键不是贺连泽,而是贺晨的母亲。
许湘只了解表面,听了他的一句安抚,虽然还是担心,但无可奈何,还是点点头继续观察监控屏幕了。
季钰的回答很正常,既没有特意为自己洗去嫌疑,也没有听之任之让自己的清白受损。
纪宁和韩奕审问他几个小时后,丝毫没有得到什么关键性信息,只能暂时作罢。
离开审讯室之前,许昭华忽的站起身,走到桌边,对纪宁道:“我想看一下回复记录。”
现在许昭华协助他们查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也将近习惯,闻言,纪宁只稍微迟疑一秒就将刚刚整理出来的笔记交给了他。
许昭华仍然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只是现今的眸子里的戏谑与不在意已然消失。他的认真的态度放在最初查案的时候让纪宁他们怀疑自己看错了好久,到现在才适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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