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渐渐飘远,只留陆和锦独自站在原地。
眼见得天上阴云密布。
*
“清明时节雨纷纷啊,雨纷纷……”
田大头一边收着晾在院子里的东西,一边不着调的哼着,中途被突然的开门声吓了一跳。
瞧见几个眼熟的人陆续进来,他也生了愁:“你们咋又来了,人还变多了?”
韩奕毫不见外的一屁股坐下,倒了杯水,才长出一口气:“哈——活过来了。”
除他之外,还有刑侦队的其他人。他们围在院里的石桌旁,几个人都没动。
许湘之前在电话里就听出来了,宋忱的情绪明显不对。此刻她觑着他的脸色,低声问道:“宋支……陆队呢?”
他面色不变,轻描淡写:“不清楚。”
他们面面相觑。
“好了,暂时不用管他,坐下吧。”宋忱给他们递去几杯水,“你们有问出什么吗?”
队里一时安静。李希原和林瑞对视几秒,谁都没有先开口,气氛略显僵滞。
“——我们问过附近的村民。”季钰率先打破沉静,向宋忱汇报,“自从祠堂发生第一起凶杀案件后就没有人来过这里。平时路过也会加快脚步,所以没有人知道祠堂里的状况,而且据村民说他们也没有听见什么异常动静。”
韩奕:“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佛像是什么时候被放进祠堂的喽?”
季钰点头。他看向李希原和林瑞:“你们难道没查到什么?”
“……有。”
他们面容微僵,却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不忿,反倒真的顺着他的话老实交代了:“我们挨家挨户的问,甚至搜查过,可一点制造佛像的材料都没有瞧见。但是有一家说,他们看到过村长出村,不知道去了哪里,夜边的时候才回来。”
田大头只清楚他们是一群警察,几个人围在那里嘀嘀咕咕,没有正事做似的。
他咕哝着一群人“闲着没事干”,一把搡开了韩奕,抽走对方屁股底下那张凳子就往里屋走。
“哎叔你干嘛啊,我不用坐的吗?”韩奕一嗓子让所有人停下来往这边看。
“坐什么坐!”田大头拎着东西全收进了屋里,“待会儿被雨浇湿了看你怎么坐!”
“雨……?”宋忱下意识抬头望天,心底猛地一沉。
此刻天空黑沉,从天边铺来滚滚乌云。
他顿时反应过来,祠堂荒废已久,被雨一冲刷,正祠里的线索就全都没了。
见他急急起身,许湘连忙出声:“宋支,需不需要我联系警队的……”
“要!越快越好,让他们搭好雨棚,尽可能的减少现场被破坏的几率——”但现在才去可能已经晚了,“其他人跟我一起,拿上密封袋,现场能装进去的小件物品就装进去,要下大雨了,雨棚可能没那么快搭建好!”
情况太突然,由不得大家多想就纷纷答应:“是!”
直到天边隐隐闷雷打响,宋忱奔在去祠堂的路上,心里仍然在想。
真是重大失误,他居然忘了考虑天气因素。如果这次案件进展不顺,那就有他的一份责。
雨来的又急又猛,随着几声闷雷炸响,狂风大作,席卷得众人衣领猎猎作响,雨砸在脸上又麻又疼。
韩奕追在他后面,手里抱着许湘临时塞进他手里的雨衣,扯着嗓子喊也盖不过雷声滚滚。
“宋队——把雨衣套上!”
奈何宋忱跑得急,他只能眼睁睁看见对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幕里。
宋忱片刻不敢停歇,这场雨来得比想象中还快,他现在只能能保护多少现场原样就保护多少。
然而一股气冲到祠堂,大雨中的景象却令他更加意外。猛地提起来的一口气霎时卡在了胸膛。
院子里聚集了不少警察,冒着雨把雨棚钉得更稳更深。祠堂被妥善的兼顾到,雨水被遮挡在外。
每个人在大雨里都格外忙碌,听从指挥保护现场。
因为打雷,陆和锦要把平常的音量上提几个度,几乎是在狂风暴雨中吼话。
后赶到的几个人不由自主停在了宋忱身边。他听见许湘怔怔嘀咕,语气难掩兴奋:“靠……好久没看到老大帅成这样了!”
他喉头动了动。
而陆和锦转头瞥见他们,脸一沉:“还不过来帮忙站那看戏?!”
许湘一瞬间收回前话。
韩奕迅速抖开雨衣往宋忱身上一披,跟着众人扎进雨幕。
雨棚搭得及时,祠堂大部分物品都没有受到影响。
宋忱检查完之后,终于松了口气,其他人也得以休息。
棚子外的风刮得呼呼作响,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雨棚上,里面的人反而安宁了许多。
可想而知,若是陆和锦没能提前做好准备,命案现场将会受到多么严重的破坏。
许湘是队里唯一的一名女性,她用毛巾裹着头发擦了擦,余光瞟到一头一尾离得老远站着的俩人,不禁纳闷,抬起胳膊杵了杵李希原:“他们吵架了?”
李希原只是看了一眼就摇头:“你都不知道,那我更不知道。”他一指韩奕,“他还想问你呢。”
她只好放弃打探消息的心思。
宋忱自然能感受到梭巡在他和陆和锦之间的视线,顿了顿,罕见的没有“顾全大局”的做出妥协与让步。
“宋支……”许湘小心翼翼的问,“不如你先换件衣服?我记得陆队带了行李过来。”
跑过来的路上他确实一身都被浇湿了,此时湿衣服黏腻腻的贴在身上,尤其外面还罩了一件雨衣,使人感到更加难受。
“不用麻烦……”宋忱正准备拒绝,另一头的人却蓦地直起身,直直朝这边走来。紧接着宋忱的胳膊就被陡然钳住,他几乎下意识的就去看对方的手,然而陆和锦拽住他就往外迈步,吓得许湘忙拉住他:“老大——老大!”
陆和锦停下脚步,眉眼中透出浓浓的不耐烦:“做什么,不是要带他去换衣服?”
“啊……”她干巴巴应了一声,讪讪放手。
她刚才看他那气势还以为他是去约架的。
雨有渐小的趋势,可仍然下着。
宋忱换上陆和锦找出来给他的衣服,神情略微复杂。今天事情实在太多,从下雨到陆和锦,无一不在他的意料之外。
或许是他想着事情动作慢了些,屋外响起催促的敲门声。
“换好了没?”
“好了。”
他刚把扣子扣上,门就“吱呀”一下被推开。
宋忱和陆和锦隔空对上目光,后者关上门走近了来。最后在离他两步的距离站住。
宋忱猜到他有话要说,便也没动。
“宋支。”
陆和锦看着他:“你是不是以为我被你训了之后肯定又要耍脾气,所以在祠堂看到我的时候那么惊讶?”
“我……”宋忱默了默,“确实没想到。”
陆和锦“呵”出一声:“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承认我嘴臭脾气臭,我偏就看不惯你们特案组的作风。至少我只是脾气不行,而你们特案组是人品不行!”
他眉头一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听陆和锦这样说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特案组有这么深的误解。”
“误解?”陆和锦气急反笑,“宋支,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贵人多忘事,还记得去年来青怀市挖人的事吗?”
那时他进刑侦队不算久,却破了几个大案,正处于急需得到别人认可的年纪。所以当时听到庭阳省特案组准备纳入他时,他说是心花怒放也不为过。
只不过当他匆匆赶到约定见面的地点时,特案组的人已经先他一步抵达了。
陆和锦刚要打个招呼,坐在对面的人就先开口了:“你是陆和锦?”
他顿了顿,本能的对这种语气不爽,可仍旧按捺住,“嗯”了一声。然后就见贺连泽低下头重新翻看自己的资料,只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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