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有两张面孔算得上是他熟悉的。
一个是于晗,另一个就是在画展中遇到的那名女生,扎着马尾戴着眼镜,有些单薄瘦弱,显得年龄较小。
但宋忱看过她的资料,知道她其实早就满了二十六,三个月前成了莫修远的助理。
仅有的一个宋忱不认识的人就是岑天白,同样是个清秀的小年轻,从大学毕业不久,略有一番自己的天地,是莫修远举办画展的策划人。
宋忱来时,贺连泽正问到一处关键:“在六月二十八日,你们为什么没有跟大家一起走?”
于晗的情况他们了解,是莫修远要求他多留一天。另外两个人则互相相视,犹如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先是那女生,封灵开的口:“那几天我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了一天。迟了一天才来了湛州。”她声音同她这个一样,都是文文弱弱、轻声细语的。
“我?”岑天白飞快的扫了眼封灵,说,“她身体不舒服,我是留下来陪她的。”说完,他的脸上慢慢蒸出了一抹红晕,补充,“她、她一个女生,我总不可能留她一个人吧。”
贺连泽抬眸:“那二十七号呢?二十七号你们是请了假,你们也都待在一起?”
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你们二十七号待在哪里,都做了什么?”
“我们订了酒店,都在酒店房间里面。”岑天白后面小小声道,“做了什么……她不舒服,我就坐在沙发上守着她……”
封灵附和的点头。
韩奕便向他确认:“一整天都在酒店,哪也没去,也没见什么人,什么都没干?”
“还能干什么……”岑天白嘟嘟囔囔,“我就早上去酒店一楼给她打了一份早餐,中午点了一个外卖,见了个外卖小哥,然后吃完饭午休打了个盹,醒来后有点了个外卖,然后又吃,吃完以后看了会儿电视,然后喂她吃药,然后又看电视,然后睡觉,然后就到了第二天……”
他能够详细到如此,韩奕也不好再挑剔:“好了好了,行了,不用说了。”他跟贺连泽交换了一个眼神,重心转移到于晗身上。
“于晗,六月二十八日这天,你一直在盯守着林燕燕?”
另一张桌前坐着的干瘦男孩无声点了点头。
宋忱目光一动。
韩奕又问:“你确定?你如实告诉我们,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于晗握起了笔,沙沙写了几个字:我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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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十七号那天下午你把林燕燕送回了家吗?”
他点头。
韩奕望着他,有几秒不再不再吭声。
昨晚他们就都收到了客宜市那边的调查消息,林燕燕在六月二十七日下午也是不在家的。
他深吸了口气,接着问:“既然二十八号你在盯着她,那你有发现她的动向吗?”
于晗又写:她一直在家里,没有出来。
韩奕浏览过他的回答,把纸张递给了贺连泽看,脸色已然隐隐发沉。
他们差不多可以肯定了。
于晗从头到尾没说过实话。
林燕燕在二十七号下午一点左右就被杀害了,于晗二十八号怎么可能还能够盯守着她?
即使如此,他并未戳穿对方,只整理了一下今日审讯得到的信息,说:“好了,今天就到这。”
宋忱最后看了于晗一眼,后者坐在椅子上,因天热而穿上的短袖在他身上格外的空荡,越发显得于晗瘦削。此刻对方深黑的眸子垂着,望着桌面微微出神。
不知道宋忱想到什么,他抿直了唇线,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宋队,宋队!”
不等他走出几步远,后面就追来了韩奕。
他跟在宋忱身边:“你发的消息我们都看到了,目前看来于晗一直在说谎。”
“——但是,不对啊。”韩奕费解,“你们查出来了,于晗是布偶猫嫌疑人。那他一定知道林燕燕和叶思涵什么时候死亡的——毕竟人很有可能是他杀的。可他刚刚的话我们一听就能听出来不对劲,他明明清楚林燕燕二十八号已经死亡,为什么还要说她在家?这不是自己说谎来坑自己吗!他是生怕我们发现不了他的端倪?”
这同样是宋忱在思考的。
看来现在仍然有许多真相沉在水面之下。他们想要了解清楚,只能继续查下去。
他们重回到会议室。
会议室是他们专门用来集合、整理案件信息,推理案件、进行侦破交流的空间,一般只有特案组、刑侦队在用。
可是今天,宋忱却在室内看见了丁渠深。
他兀的停步。
丁渠深身边立着一个人。
察觉到他们俩人的到来,丁渠深侧目探来:“人到齐了吗?”
回答的是纪宁:“还有贺副队没来。”
室内氛围因为他而分外严肃,一行人站在里边大气也不敢出。这回就算是邵安久,也罕见的低着头不吭声,而他旁边站着的陆和锦,更是肉眼可见的面色沉沉。
宋忱走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陆和锦一言不发。
等了会儿,宋忱才听邵安久小声说:“被训了。”他眼角瞟了瞟陆和锦,“……他被我连累了。”
被谁训了,不言而喻。
宋忱抬头看了看负手而立的丁渠深,刚要收回视线,就与他身侧那人目光相遇。
对方聊表友好的笑了笑,金丝边眼镜微微反射出一缕光弧。
宋忱神情复杂,缓缓回以一笑。
丁渠深再等了等,直到最后一个人也来齐,他才开始正式讲话:“今天让你们都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跟你们说。”
大家已有预感的瞄向他身边的人。
“这个案子性质恶劣,影响非常不好。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需要你们尽可能快的侦破它。”他说,随着身子稍稍侧向一边,“这是许昭华,许先生,犯罪心理学教授,你们这次案件的协助者。案件上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向他请教。”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了丁渠深的介绍时,众人依旧免不了吃了一惊。
位于话题中心,许昭华却是气定神闲,淡淡的冲大家一笑:“有幸跟大家合作。接下来这三天,请多指教了。”
宋忱捕捉到重点:“三天?”
丁渠深扫了过来,说:“这个案子我希望你们在三天内解决。”
李希原不可置信,脱口而出:“——三天?”
丁渠深乜过他,毫不松口:“就是三天。完成不了,可以换人。”
他一哽,咬咬牙,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务。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丁渠深口吻依旧,“过程你们自己把握,我只要结果。”
室内众人皆默然。
待到他走以后,其他人或多或少收到了刚才气氛的影响,压力渐大。
宋忱注意力转放到目前紧要的人身上——许昭华拉出一张椅子,识趣的问大家:“我坐在这儿?”
他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疾不徐的开了口:“既然时间紧迫,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讨论案件?”
大家面面相觑,陆续拉开椅子坐下了。
“来之前我了解过案件。”许昭华说,“人头喷泉案?”
“嗯。”宋忱应道,“我们审过了于晗,岑天白和封灵,又得到了一些新信息。”
他把总结出来的内容大致说了一遍。
果不其然,于晗古怪的说谎行为使得大家更为困惑了。
“许教授,”宋忱转向许昭华,“你怎么看?”
能被丁渠深看中请来协助的人肯定不平常,再回想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显露出来的洞察力,或许真的能够成为他们查案的一大助力。
然而许昭华的回答与问题无关:“四次人头喷泉案,前两次是假人头,后两次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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