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米六八的个头,甚至需要仰脸才能看清对方的长相。
魏若琳脑海中一道?雷轰然?闪过。
——她的三舅姥姥,怎么还不来一道?雷劈死她?
下一秒,那位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外国?佬低下身,冲她微微颔首,用流畅的中文说:“魏阿姨。”
魏若琳:“……”
她维持着温婉的表情,呵呵地笑着,强忍住把?门?堵住的想法,语气?疏远、客气?:“你好,请进?,请进?。”
奥兰德弯腰先进?了门?,魏邈跟在他后面?,他和魏若琳并?排走,被魏若琳报复性地狠狠地拧了一把?他小臂的肉。
治不了洋人,还治不了你?
魏若琳没留情,魏邈疼得眉心一跳,轻轻“嘶”了一声,奥兰德冷不丁转过脸。
没有任何目光接触,魏若琳不知道?为什么,心脏骤然?一跳,几?乎瞬间让她凝固下来,那是一种上位者的目光,冷漠得淋漓尽致。
可——
她掐她的孩子,和这位“儿媳妇”有什么关系?
哦,好像还真有。
魏家?住在大学早年分配的公寓楼里,地方还算宽敞,四室两厅两卫,建在老城区的市中心,朝向坐北朝南,采光明亮,方应海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奥兰德,也吓了一大跳,过了半晌,才说:“魏邈,不介绍介绍?”
奥兰德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原本?准备的开场白堵在嗓子里,竟没有说出来。
魏邈的手抵他的肩上,轻轻捋了一下,那是一种表示亲密和安抚的动作,道?:“爸、妈,三堂会审呢。”
魏若琳冷笑了一声。
都直接登堂入室了,还需要她说什么?
她还能说什么?
魏邈扶着方应海坐下,为父母倒了两杯茶,茶水泛着热气?,方应海半晌没说话,接过杯子,听魏邈有条不紊地介绍道?:“这位是奥兰德·柏布斯先生。”
他转过脸,又对奥兰德说:“这位是方教?授,这位是魏教?授。”
介绍得简单粗暴,魏若琳垂下眼不说话,她的所思所想都清晰地展现在脸上,一览无余,方应海没说什么,镜片下的眼睛冷冽温和,只笑了笑。
奥兰德面?带笑容,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魏若琳拧眉问:“你学过中文?”
“有一些接触。”
“从事什么职业?”
“做一些金融相关的投资工作。”
魏若琳心道?,诈骗窝。
她越发狐疑,示意方应海和这位外国?友人聊天,说:“我去厨房看看火,魏邈,你也过来,帮我看看天然?气?。”
魏邈站起?身,跟着她走进?厨房。
厨房开了一扇窗户,炖煮的肉香依然?扑面?而?来,L型的空间,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魏若琳靠着橱柜,眯起?眼,抱着手臂问:“坦白从宽,老实交代,你和那个洋鬼子怎么认识的?”
魏邈说:“微信摇一摇摇到的。”
魏若琳压根儿不吃他那一套:“你哄鬼呢?”
魏邈将火关小了些,沉默了一瞬,道?:“妈,我和他认识有几?年了,应该是认真的。”
但最初认识的过程很难称得上正常。
魏若琳从厨房的玻璃门?向客厅的方向瞥了一眼:“你之前怎么没提过?”
“分分合合,没有确定的事情,何必劳您忧心。”
这算是确定了的意思。
魏若琳微微皱眉,消化了一会儿,点评说:“还挺有故事。”
魏邈笑了一声,道?:“您放心,我清楚我在做什么,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了。”
魏若琳想踹他一脚,把?他踹清醒了。
但凡拎个女朋友回家?,或者跑去当上门?女婿,她也不至于真生气?。
“以?后呢?”不是她不看好,而?是确实阻碍重重,“异国?恋?”
“看他的意见。”
“他人靠谱吗?”魏若琳沉默了半天,才想起?来对方的名字,“那个奥兰德。”
“回头我做一份他的个人简历发给您,您帮我把?把?关。”
“确定没艾滋?你俩谁上谁?”对面?比她儿子还高。
“……没有。”
“你自己看着办吧。”魏若琳一锤定音。
或许是被雷劈多了,已经有了免疫效果,事已至此,总不能真把?儿子弄死。
她道?:“我懒得说那些大道?理,反正就这么回事,你自己把?好关,他这几?天在咱们家?住吗?”
“不用。”魏邈说,“奥兰德订了酒店,他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我陪他在外住两天,顺便带他转一转。”
魏若琳不赞同地说:“有个客房还空着。”
大过年的,住酒店不合适。
“他未必太适应。”魏邈想了想,委婉地说,“这趟并?非是我要求他来的,他很希望得到您的认可,您无论乐意不乐意,多少给个面?上的好脸。”
第一次登门?拜访,不热切的反应便是冷待。
魏若琳心知肚明,半晌,才点了头:“我知道?。”
·
等到饭桌上,凝固的气?氛终于破了冰。
魏若琳去阳台抽了支烟才坐下,她对奥兰德的态度仍然?称不上热切,倒是方应海和魏邈的话多一些,你来我往,魏邈代奥兰德答了几?个问题,魏若琳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不说话。
她大概也能看出来,这位奥兰德·柏布斯修养极好,不太会用筷子,但吃饭时几?乎不发出多余的声音,问什么答什么,态度倒相当诚恳。
一身西装革履,气?质沉稳、内敛,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坐姿坐得端直,鲜少明确地发表自己的观点,不说话时,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魏邈身上。
魏若琳是过来人,很轻易就看出来谁在这段感情里占据了主动权,她挪开视线,态度总算松动了些。
说她自私也好,做家?长的,总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感情里吃亏。
这顿饭的气?氛还算融洽,饭后,奥兰德随魏邈走进?他的卧室。
书架上摆满了一面?墙的书,旁边挪出一整套玻璃柜,变形金刚的手办列得整整齐齐,三四顶不同形状和颜色的假发搁在展示头模上,占据了玻璃柜最下方的一部分区域,和几?副拳套为邻,地上支着一把?吉他。
东西繁多,却相当有秩序地被收纳齐整,看起?来并?不繁乱,反倒显得温馨。
墙上还贴着一个拳星乔治·佩托西奥的巨幅海报。
这些都是魏邈之前陆陆续续攒下来的家?当,鲜少有再整理的机会,如今回过头看,就显得多少有些幼稚。
青春洋溢。
起?码他不会再给白墙上粘贴这么着的海报。
魏邈替奥兰德拉开书桌的椅子,笑着道?:“欢迎光临,先生,请坐。”
奥兰德盯着那些变形金刚看了一会儿,问:“这是什么?”
他对这些并?不太了解,全然?分不清楚。
魏邈瞥了眼,道?:“那是擎天柱。”
“这个呢?”
“……威震天。”
“我给你送一个等身的。”奥兰德心念一动,说,“好不好?”
“好啊。”魏邈笑着说,他打?开展示柜,将一顶密封保存、完好无损的浅金色手勾假发拿了出来,示意奥兰德,“低头。”
他的头围和奥兰德差距并?不算大,之前使用过一次的假发,相当顺利便给奥兰德戴上了,替他捋了捋前额的碎发,用发胶固定下来。
戴好之后,倒当真符合金发碧眼的刻板形象,原本?冷峻的气?质淡去了几?分,看起?来莫名年轻了几?岁。
他的手不可避免地落在奥兰德的脸颊上,残余着发痒的错觉。
奥兰德下意识便站起?身,他第一次戴这种东西,觉得脑袋发闷,却没找到全身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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