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给博士出了一道高中数学题,不论用何种方式,都属于轻而易得的范畴,答案很容易写出来。
但解题的思路和过程,就相对多样化了。
说实话,他有些厌倦这场博弈。
原文中提到的尤文却有其虫,而三天之后,一则原文中提到的新闻报道同样也佐证了剧情的存在。
按照光幕的报时,三个月之后,剧情会正式开始,而即使剧情没有百分百地朝着既定的轨道向前发展,魏邈也赌不起一个奥兰德不会变心的可能性。
或许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能够证明,剧情是可以改变的,说不定奥兰德可以从爱海中脱身,这段婚姻依然足以维系,但他不能去赌一个飘忽不定的未来。
更何况,也没有必要赌。
如果提前知晓未来,泰坦尼克号或许未必会再次触动冰山。
一座巨型客轮的陷落成就了杰克和露丝的旷世之恋,但他不是主人公,他没有一定要为一切买单的理由,所以此时的最优解,是撕毁这张船票、放弃再次登船。
魏邈能够接受自己在某次地质勘察中丧生,或在一次意外中遇难,亦或是为了保护家人而死,但他不会主动的、没有必要的引颈受戮。
他能够在剧情里扮演什么角色呢?
门铃很快响起。
门口的敲击声轻缓而有节奏,魏邈顿了一会儿,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又或许什么也没想,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谁?”
“……雄主。”听到魏邈的声音,奥兰德才徐徐露出一个笑容,“是我。”
心终于迟缓地放回原位。
雄虫打开门,目光依然和往日一样,看不出来多余的神色,奥兰德提着食盒走进去,神色同样如常:“我给您提了晚饭,您吃过了吗?”
“谢谢。”魏邈从奥兰德的手里接过餐盒,礼节性地点点头,“费心了……你吃过了吗?”
谁都没有主动提那枚定位器的事情。
奥兰德后知后觉地问:“维恩呢?”
酒店里同样配置了书架,供居住的客人们打卡使用,魏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才发现上面已经积蓄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他抖落了书封面上多余的灰,用湿纸巾擦拭了一遍硬质的封面,道:“睡着了,在左手边的主卧,他吃过了,让他睡吧。”
小朋友学了一天,又去公园玩了一个小时,活动范围过大,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是正常的。
奥兰德垂下眼,应了一声,道:“是。”
他洗了手,干脆便在这里布菜,魏邈抱着书走过来,欣赏了一会儿他的雌君白润纤细的指节,替奥兰德拉开座椅,自己则坐在他对面。
“做了什么?”魏邈问,“……燕窝吗?”
晚饭一如既往的丰盛。
“嗯。”奥兰德说,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您没有看到我给您发的消息吗?”
魏邈仰起脸,看了眼奥兰德。
他目光不疾不徐,带着些平静的、理解的笑意,表情没什么涟漪,示意奥兰德坐下,道:“抱歉,让你等着急了,先吃饭吧,我们坐下聊。”
奥兰德嘴唇抿了抿,在对方平静的神色下,还是落座。
魏邈道:“谁先说?”
奥兰德没有回答。
他的雌君的神色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眉眼间藏着些自己都没发现的愠怒之意,湛蓝色的瞳孔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海。
他竟然可以惹得奥兰德这么着急。
魏邈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的笑意,这多少说明在五年的婚姻中,他并非是孤军奋战。
说实话,确实有点儿报复的快感。
但这已经足够了。
魏邈从不后悔自己走过的每一段路,同样的,他也不允许自己再沉溺于已经排除的错误选项中,踟蹰不前。
“那我先说。”魏邈道,他靠在椅背上,拿起一个塔可,这种墨西哥卷饼里裹着一层撒过黑胡椒的牛肉和生菜,入口带着碳烤的香味,随口问,“为什么要给我安装定位器?”
奥兰德道:“只有一枚。”
魏邈“嗯”了一声,倒并不算意外:“说说看是哪一枚?”
“我没想到您还没有把那个旧行李箱丢掉。”奥兰德笑了一声,“这是我的失误。”
“没办法,你应该也知道,我就爱收集些破烂。”魏邈失笑,“没什么认错态度啊,奥兰德。”
奥兰德闭了闭眼睛,低声道:“您打算让我怎么说?我接受您的一切刑罚。”
“说得太严重了,没必要。”魏邈将那碗燕窝给奥兰德盛了半碗,“为什么要安这个?远程遥控一下,将在内而威仪传乎四海?”
奥兰德盯着那碗燕窝,嘴唇翕动了一下,道:“……我没有想要监视您的意思,只是为了确认。”
魏邈支起下巴,目光不避不闪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确认我是真出差去了?”
“是。”奥兰德低下眼,顿了很久,才道,“我当时确实反对您去出差,提了几次,您应该有印象。”
陈年旧事,再翻出来的时候,就像是被回锅炒了几遍的菜,油腻腻的,让人反胃。
魏邈的眼睛已经全无笑意:“所以后来我就没有出差了,安安分分在家里待着,另外,你那个定位器应该还自带录音功能,还满意您听到的一切吗,先生?”
理论上来说,他是可以告奥兰德的,只要数据恢复,对方算是侵犯研究所的知识产权。
但在荒星勘察时,那些乱七八糟的勘察过程有什么好听的?行外人擦屁股时外放都嫌堵塞交通的东西,也就内部有点儿传阅的价值,魏邈都不知道奥兰德给他行李箱上安一个那玩意儿是要干什么。
能听出来个花吗?
奥兰德低下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一个绷紧的下巴,栗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不发一语。
魏邈过了一会儿,收敛了些气息,逐渐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咄咄逼人。
……他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简直是莫名其妙的无名火起。
那枚定位器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那一段时间,是他最想要拉进彼此距离的时候,那会儿奥兰德的态度也有所松动,明面上很是蜜里调油了一段时间。
现在回过头来告诉他,他心中的伴侣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全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
有一瞬间,魏邈觉得之前的自己特别可笑。
他弯了一下眼睛。
下一秒,奥兰德直接站起身,手指解开衬衫的扣子,兀自要跪下去,魏邈一把拽过他的胳膊:“差不多得了。”
也是这个时候,魏邈才发现奥兰德的手腕在微微发抖。
他愣了一下。
那是一种很细微的颤抖,如果不是他的手放上去,几乎感受不到,魏邈一瞬间只闪过一个念头。
……不至于吧?
才刚A了几句,连嘲讽都没用啊。
——早知道游戏的帧率和灵敏度调低点儿了。
他在心里开完玩笑,很轻地叹了口气,拢下眼,走到奥兰德的位置前,手触碰到对方的额头:“好了,说句话可以吗?”
离得近了,他才看到对方的眼眶已经红了一片。
魏邈过了一会儿,才问:“哭什么,是我给你装了定位器吗?”
“雄主。”奥兰德的嗓音有些沙哑,“……我没有。”
他没想到,魏邈因为这件事,发这么大的火。
所有解释的话都被对方堵上,奥兰德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魏邈挑挑眉,抛出一个疑问句:“你没有,那是谁装的?”
总不能是行李箱开局自带的吧。
奥兰德:“……”
“先冷静一下吧。”魏邈举起双手,缴了白旗,道,“抱歉,我也并非有意诘问。”
再怎么着急,也并不差这几分几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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