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寒整理了一下衣衫,回眸便看到凌晏和还坐在原地。
一股强烈的怪异感涌上心头。
下一刻,凌晏和回过头来,那双眼眸里含着点笑意和失落,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站起身,看向林清寒柔声道:“既如此,那我便走了,师兄早些歇息。”
穿堂风而过,屋内只剩下林清寒一人。
他垂眸看着空掉的位置,眉眼压了下去。
凌晏和今日实在太过异常了。
-
魔界,恨念城。
昏黑的天际下,发黑的血渗透到土里,又被新流出的血覆盖。
“城主今日是怎么了?”守在地牢门口的魔修小心地询问。
“谁知道?城主向来喜怒无常,哪里容得到我们揣测?”另一个魔修不耐烦地回应,“恶心死了。”
地牢内继续流淌着鲜血,还从中传出阵阵惨叫声。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瘆人声音停止,鲜血也不再流淌。穿着黑袍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从地牢里走了出来。
守在门口的两名魔修见状弓腰行礼:“城主。”
那人似乎是没有听到二人的声音又或者是直接选择了无视,眨眼间的功夫便没了身影。
等确定城主走远后,其中一名魔修好奇地往地牢里走去,等踏入其中后浓郁的血腥味混着尿骚味充斥上来,激得他差点没晕过去。
但很快他就被面前的场景夺去了注意力。
牢房的大门大开,却没有任何一名被关押的囚徒逃脱出来,阴湿的走道被一片暗红,散落着断肢残骸,还有溢出的脏器。
地牢里没有任何活物。
那肆虐的魔气似乎还没有完全消散,魔修打了寒颤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往日城主顶多是杀几个将死的罪人,如今这般嗜杀只能让他想到一种情况——魔期。
梵天狱。
魔尊坐在白骨塌上,单手撑着头手中握着黑金酒杯轻轻摇晃,他半眯着眼看着面前献歌献舞的美人们,面上的笑意愈发得深。
终于他将酒杯放在桌案上,原本还舞动着的歌姬停了动作快速地站成一排乖巧地垂下头,任由魔尊挑选。
魔尊被她们的行为取悦到,他慢悠悠地扫了面前的几人,大手一挥用铁链勾住了其中三个拽到了自己面前。
剩余的歌姬识相地退出了屋内。
魔尊左拥右抱,逗弄着另一位。
床幔渐渐垂下遮住了四人的身影。
忽地,刀刃破空而出,直接刺穿了床幔朝抱着美人的魔尊而去。
刀刃划破皮肉,床幔拉开,银色的刀刃正从后背直插入了其中一位歌姬身上。
魔尊松手,随意地将还温热的尸首扔到一旁,他抬手直接将其余两名歌姬一同抹了脖子。
血腥味充斥在房内,魔尊抬眼看着来人,面上闪过一丝不屑:“本尊还以为你不会背叛。”
刁翁烈扫了一眼屋内的尸首,目光落到魔尊身上带了些恨意:“不会?我也没想到你会背叛无惨魔君,当时可是他一手提拔的,不然你以为自己能坐上这魔尊的位置?”
魔尊闻言嗤笑一声:“魔界强者为王,他无惨既然已经被打入深渊永久封印那便不配再做魔尊,本尊实力强悍凭自己的实力坐上这宝座。”
“况且魔族贪婪欺骗为性,我夺了他两成功力自然是我自己的本事。”
刁翁烈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若非你夺去的那二成功力,主上怎么会被打入深渊!”
“他本事不行怨不得别人,若你这般念着他不如随他去地下继续效忠,如何?”
魔尊冷笑一声,强大的威压压下,刁翁烈握着匕首迎着浓郁的魔气冲了过去。
魔气相撞,刁翁烈被逼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竟然不知魔尊合适已经突破到了大成后期。
魔尊骤然伸手,魔气随着他的掌心涌出化作一只大手掐住了刁翁烈的脖子将他狠狠砸在墙上:“让我猜猜,你是为谁而效忠呢?”
刁翁烈眼中闪过一抹寒意,他倏地抬手,匕首眼见就要狠狠扎在那魔气上,不知何处冒出来的黑雾缠住了他的手腕。
“咔嚓——”
手骨断裂,匕首脱力地掉落在地上。
刁翁烈闭上眼。
他失手了,少主交给他的任务他没有办法完成。
再苟活下去说不定会被魔尊察觉到什么,甚至可能危害到少主。
没有意义了。
藏在心口的毒针被他催动——
“噗呲——”
刀刃破膛的声音传来,刁翁烈猛地睁开眼。
先前还势在必得的魔尊被刀刃刺破心口,那双翠绿色的眼睛睁大,瞳孔放大,而后变得失神。
束缚他的黑雾骤然撤去,刁翁烈摔在地上,他强撑着身子看向屋内出现的人。
凌晏和一身黑袍,那双赤黑异瞳的眼眸正没什么情绪地望着他,一道突兀的墨痕画在凌晏和的脖颈。
不仅如此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
刁翁烈瞬间就明白了对方如今的情况,凌晏和陷入了魔期当中。
这次激起的是和前两年完全不同的杀欲。
“属下办事不利,请少主责罚!”刁翁烈低头认错。
若是凌晏和今日对他起了杀念,他也断不会说些什么。
但凌晏和只是扫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
“去冥河。”
刁翁烈抬头时眼前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化,一望无际的黑色长河展露在他眼前,波澜无风的水面上泛着幽绿色的冥火。
“看好。”
一个银灰色小巧的东西被扔了过来,刁翁烈伸手精准无误地接住了扔过来的物件,是凌晏和戴在手上的戒指。
“哗啦——”
水声传来,刁翁烈闻声看过去。
凌晏和面无表情地踏入那吃人一般的冥河里。
冥河不是普通的河,它是由冤魂而构成的河,已经存在了千年之久,本来可用其噬魂之痛和烈火灼烧来惩罚罪人的。
但凌晏和此刻却主动踏了进去,黑色的河水没有因为他的动作泛起半点涟漪,无数的冤魂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裳,似乎要将他拽到河底。
冥火也看热闹不嫌事大般朝他用来,烧在人身上却是刺骨的严寒。
身上的流动的血液,铸成的骨骼,跳动的心脏,无一不在叫嚣着。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夺回来夺回来夺回来。
恨你恨你恨你。
死死死。
凌晏和抬起手,血肉不见只剩下了白骨,可他心中的念头没有任何的压制。
明明杀了齐舟砚就能解决的事情,明明只要杀了他……
可“恨”字狠狠砸在凌晏和身上,如同一把枷锁强逼着他,催他化作囚鸟催他压抑本性,催他大度地接受林清寒属于别人。
林清寒上次说恨发生了什么?长剑破膛。
上上次呢?雪地血衣。
凌晏和往前走着,任由冤魂啃食他的血肉,黑水不断上涨掩埋他的身体。
眉心的心魔印赤红地亮着。
黑水快蔓延到心口时,凌晏和停下了脚步。
他闭上了眼,遮住了那诡异的异瞳,眉心的心魔印开始闪烁着微弱的光。
平静的黑水泛起阵阵涟漪,然后小幅度地翻腾着,又慢慢化作浪花一层层地往外拍打,却在要碰到岸边时渐渐归于平静。
心魔印也消退去。
终于凌晏和低下头,自愿戴上了为他准备好的枷锁。
只要林清寒活着。
他能接受对方不属于他,只要林清寒活着。
只要林清寒活着。
-
“可以了。”
戚在青将银针拔出。
林清寒动了动手指,原本被封禁的丹田再次流动出灵力来,充盈着他的四肢。
“多谢师妹。”林清寒道。
“不能掉以轻心,反噬之症依然存在,如果你再无所顾忌地使用灵力,潮期还会卷土重来。”戚在青看了他几眼没忍住地问:“你和齐舟砚是不是要结为道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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