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内侍总管直接跪下,头也不抬道:“陛下,今日上午,贵妃娘娘领了您的手令出宫祭拜,至今尚未回府。”
“反了!反了!”皇帝随手扔出个金酒器,砸得内侍头破血流。
他挥开身边嫔妃的手,面对一屋子人,悚然而立。
他早就下过死命令,派人盯紧谢凤儿任何时候的行踪,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能让人出宫。
起草诏令的内监文官,掌管宫印的皇后,负责开门的内侍,监视行踪的暗卫……环环相扣,怎么可能让人拿着矫诏手令出宫!
而且,而且恰好是他清醒的当天,提前出宫!
“你们……你们……”咳嗽声撕心裂肺,“你们竟敢合起伙来谋害孤!谋害我大好河山!”
七个大臣里,四个悄无声息起身,从袖袍里掏出利器抵在昔日同僚后颈。
兵部、吏部、户部、刑部。
军事、任命、财政、裁决。
年老即将告老还乡的丞相气急攻心,吐血昏死过去。
进宫前身上杂物早被搜走的礼部与工部大臣苦笑着举起双手,他们一个是纯文臣,纵然身为皇室宗族之后,却没有实权,一个与谢家有旧,多年前得受谢父救命之恩。
兵部大臣提刀上前:“陛下病重,无力朝政,五岁幼儿资质驽钝,不足以担此大纲,请退位让贤,禅位于异姓王,以安天下人心。”
“请陛下退位让贤,禅位于异姓王。”四妃一个接一个从屏风后走出来,冷笑着齐声唱喏。
她们自愿充当谢凤儿的眼目、口舌、手足。
三年里,从明争暗斗的攻讦,到心灰意冷,再到被谢凤儿逐一收服,化敌为友,期间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故事。
但今日不是讲故事的好时间。
她们约好了,要择日离开皇宫,离开京城,去看从未有机会得见的秀美山河,那时再细细叙说旧情。
“谢氏兄妹……咳、咳咳……到底给了你们什么条件!让你们如此死心塌地!”
皇帝不可置信。
“其他人我不知道。我么……”
兵部大臣笑笑,蒙尘日久的他身上第一次爆发出如此强烈的锐意!
“王爷所图甚大,事关千秋万代,如此盛世雄途,吾辈自当追随!”
“日月昭明朗照之处,汗青史册翻过千年百年,必有吾等姓名镌刻其上,只要传承未曾断绝,后人受益绵泽一日,吾辈英灵亦不朽不腐,此为真正的长生大道!”
“闭嘴!闭嘴!”皇帝怒不可遏,又迫于刀锋,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
他最后求救似的看向皇后,眼神里染上了无法直言的哀求。
“卿卿……就连你,也要背叛我?“
比皇帝年岁大上不少的皇后束手立在一旁,不言不笑,宛如一尊泥胎佛偶。
见已到强弩之末的皇帝硬撑着问话,她撩开眼皮,温温柔柔一笑,和蔼而慈祥:“纵然你不喜我,可你不该纵容某些贱人害我们的嫡亲孩子,陛下,我再也不可能成为母亲了。”
“我弄死了那几个贱人,抢走了她们的孩子。”
“现在,为了我那三个孩儿能够普普通通地活着,还请陛下退位让贤,禅位于异姓王。”
最后的致命一击,刺穿了皇帝心口。
回光返照在强烈的精神与生理刺激下,终于过去,他猛地吐出一口血,身体歪歪斜斜倒下去。
兵部大臣示意其他诸位上前,包括受挟持的两位大臣一起,在冷眼旁观的皇后及四妃的见证下,众人一起抓住皇帝的大拇指,强按了手印。
“玉玺在此。”
内侍总管脑袋上还顶着干涸的血痕,呈上一个沉香木雕托盘,揭开托盘上包裹的金丝绸布,露出一方玉印来。
血指印,玉玺痕,传位密诏既成!
在场诸位,皆为同党。
……
清明一声惊雷炸响,谷雨纷纷,洗刷过朝堂内外自上而下的一场大动乱。
立夏。
和平禅让,权力无声交接更替,至新皇谢氏愁飞继位,改国号为天宸,当年,即为玄凤元年。
科考改制,农事改革,兴修水利,轻徭薄赋,供民众休养生息……边疆屯田,尤为提倡尚武古风……
玄凤三年,宸帝亲自领军,大败纠结成众入侵中原的蛮军兵团,扩大吸纳相当于原国土五分之一的疆域。
一朝鲲鹏展翼,殊为天下惊!
余下草原诸族,望风而降,跪地请罪,面向京城方向自称儿臣。
西北盗匪,丧胆西逃,此生再难回转故土。
玄凤七年,天下大治,海内歌舞升平。
天宸帝国已经开创出一番前所未有的格局,处于飞速上升期的各项基业正在逐渐走上正轨,循着皇帝的意图全力运转。
皇帝的勃勃野心,多年来的教化导向,赏罚分明的严格尺度,依靠才能,各得其所,各安其位的通畅晋升渠道,激发出了臣属乃至民众们奋斗拼搏的浩荡心气!
他们的皇帝是当世战神,俊美无俦,文武双全,未尝一败!
他们是星之子,上古神鸟不死玄凤之传人!
就连街头小巷流传的童谣中,也处处体现出着天宸子民豪迈自信,热血尚武的大国心态。
渐渐的,朝堂上多年来始终不变的争议问题,终于只剩下那么翻来覆去的几个。
其实本质上,也能合成为一个。
——后宫空虚,嗣位无人,请废帝后!
第124章
金丝帷帐层层叠叠坠下, 墨发逶迤。
……
如此过去一i夜。
日上三竿,精力充沛、堪称工作狂的谢愁飞登基以来,第一次罢朝。
他睡得很沉, 继独守空闺一月后,这是他睡过的第一个安心无梦的好觉。
既因为昨夜折腾得厉害。
更因为,有虞煜躺在他的身边, 他再也不会半夜惊醒,迷迷糊糊的去摸索身边人的存在,只抓住一团虚无的空气,由此失落得余下大半夜都在思念虞煜素日的一言一笑, 难以入眠。
怂恿虞煜出宫散心的提议,是谢愁飞主动提出来的。
——他有一个极其重要、又难以言说的理由。
然而七年来不曾分别过, 就连亲自领兵出征时也要虞煜待在大后方营帐里,夜晚看见他才安心的谢愁飞, 真正面临小别时却又后悔了。
如果他能够放得下心,当初就不会因为虞煜的眼泪而宣告一败涂地, 轻易放弃了让小狐狸独自留在皇宫中的念头。
与其说是虞煜一心依恋着他,在看不见他的地方缺乏安全感,倒不如说是谢愁飞害怕“离别”这个词眼, 真正离不开对方的人, 是他自己。
在这个时代,皇帝并不算一个好做的职位。
就像是虞煜和谢愁飞在七年前的元宵节那夜,曾经推心置腹所谈论过的那样。
即使是皇帝, 也总有些不得已需要遵守的规矩, 或不得已而需要去妥协的事情。
但当那些不得已遇上宸帝的逆鳞时, 即便是再敢忠言直谏的臣子, 也不得不在他的怒火前三缄其口, 最多递个折子,间接苦口婆心地委婉劝说。
“祸害,迟早是个祸害啊。”朝臣越是为谢愁飞的才能与宏图所折服,越是痛心于他伟大征途中唯一的“污点”。
他们不明白,京城中的各家贵女不明白,近几年过得事事不顺的虞家众人就更不明白,陛下到底是鬼迷心窍看上了虞煜哪一点。
难道是因为他那张年轻貌美的脸?
可就算再喜欢的美人,看了七年,总该看腻了。更别提虞煜不仅有极坏的名声,还是政斗失败的前朝末代皇帝赐给他的对象。
除去那张脸——
论身家,论门第,论才情,论善解人意,谁家贵女不比一个不识风趣、无依无靠的“哑巴帝后”强?!
虞煜出宫游玩月旬,后宫中就只剩下宸帝一个人。
总算逢上两人分开的时候,某些人的心思不由得活络起来。
上一篇:恋爱脑重生日常
下一篇:和反派alpha的臣服对决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