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意义上的纸人。
从侧面看厚度几乎只是一条线,发型、五官和衣服皆用笔墨画出,唯独女性脸颊左右两侧各有两团红色腮红, 作为区分性别的标志。
发觉他睁开眼睛,擦汗的女纸人恭敬地跪身行礼,微笑着不言不语,与另一个纸人退出房间。
全程悄无声息, 静得诡异。
……若非纸人们长相过于异常,他身上衣服又依旧保持原样, 虞煜差点以为自己在睡梦中,被系统带到了古代背景的新世界。
虞煜掀开被褥, 起身时,忽然发觉哪里不对。
他松开原本紧握成拳的左手手掌, 低头看去。
掌心里,玉佩不见了。
一块红色绸布碎片取而代之静静躺在其间,花纹十分眼熟。
*
虞煜在房间里住了三天。
期间衣食起居皆由两个纸人照顾, 无所不允, 细致体贴。
唯独他每次状似想出门,都会被神出鬼没的纸人微笑拦住,请他回屋, 态度礼貌而不容抗拒。
也许并非微笑, 纸人们脸上固定只有一个画出的笑脸, 在心里骂人, 虞煜也听不到。
第四天, 江灵风前来拜访。
“对不起啊江瑜。”少年身着类似道袍的传统服装,坐在虞煜对面,他神情很是歉疚,“是我出门次数太少,疏忽了进门前还有一道门禁,只有用灵力与灵纹产生感应才能打开阵法屏障。”
“在岛南面等你久久没来,我才想起这件顺手做完的事,猜想你是被挡住了,等我准备重新驾船去找你时,江面不知为何突生异状——”
江灵风问道:“你还记得当时情况吗?除去狂风暴雨和水龙卷外,你还有没有见到其他异常?”
看来江家对当日情况很是不解,甚至怀疑到了他身上,不知玉佩是否在他们手中……不,在他们手中的话,江灵风不会问得如此直白。
虞煜遮去眸中深思,支起侧脸状似认真思忖一番后,迷茫地摇摇头:“我记不清楚了,等我醒来,已经躺在房间里。”
“你连怎么上岸的,也不记得了么?”
“我以为是遇上了台风天。”虞煜有意扰乱江灵风的思路,为了不让他继续追问,索性反问道:“难道不是你们救了我?”
江灵风摩挲着由纸人呈上的茶杯沿壁:“嗯……我们是在岛上发现了你,但是,不在南面。”
他抬眼看向虞煜,解释道:“发现你的地点,在与之相反的另一侧岛岸,距离岛北面丛林不远。”
“幸好你当时是昏迷状态,穿过丛林,那边设下阵法可多,我长这么大,只在重大场合被允许去过寥寥几次。”
“的确是我幸运,遇上台风天独木舟倾覆,又恰好被江水冲上岛。”虞煜笑着与他对视,目光里没有丝毫心虚,“我落入江面时,船头有块木板浮现出流光,上面字符我没看仔细,一瞬间我已经被冲走,失去意识了。”
“对嘛,当时遮蔽法阵莫名发生动荡,这下就对上了!”反倒是江灵风率先移开眼神。
“我早这么说过,此事与你无关,可有些人偏偏怀疑……师父因为我办事不力,还气得关了我三天禁闭,不然我早来看你了。”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气得嚷嚷。
“不管怎么说,这次是我疏忽大意,对不住你。”
江灵风放下茶杯,表情认真道:“家族里我会帮你跟他们解释,以后有什么事不懂的,我也会尽量帮你,你在车上给我讲过很多外界的事,我不想欠人情。”
“谢谢你。”虞煜唤纸人添茶。
瞧见恭恭敬敬的纸人一听命令立刻浮现在门口,他又问:“我什么时候才能被允许外出?”
“很快。等长老他们结束调查,会为你在祠堂举行一场仪式,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
江灵风怕虞煜产生逆反情绪,忙补充几句:“举行仪式前需要待在房间里进行斋戒,这是规矩,我少时也经历过,并非故意软禁。”
“这些纸仆是与我江家签订过契约的游魂,大多三魂七魄不全,但不会说话,你不必害怕。”
他挥袖责令纸人离开。
“把纸仆当做器物随时随地呼唤便是,它们的灵智只能听懂直白指令,与常人或是厉鬼不同。”
听闻此言,虞煜若有所思。
*
晚上,窗外传出淅淅沥沥的雨声,将本就浅眠的虞煜从梦中惊醒。
这些天,他一直在重复做同一个怪梦。
等从梦中醒来,脑子里的画面又如风般从指缝间滑落,消失无迹,只在心口留下些许怅然若失。
开始做怪梦,是从他落水那天开始。
虞煜隐约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
……他真的一瞬间欧皇附体,是被江水冲上岛岸的么?随风浪起伏,环绕整整半个岛屿,身体上却连块擦伤都不见?
还有丢失的玉佩……
也许系统会记得具体情况。
这几晚虞煜忌惮来无影去无踪的纸人,一直没和系统对话,白日听到江灵风的话,他稍稍放松了心神。
“在么?”虞煜没起身,仍旧躺在床上,呼吸保持平稳,只有嘴唇轻轻蠕动,发出声音。
就算纸人暗中在监视他,他夜晚做噩梦,自言自语说个梦话,总不算稀奇。
“在,宿主。”系统从床下飘出来,抖抖圆球上沾染的灰尘。
“我落水以后,到我上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虞煜的声音弱不可闻,夹杂着真切疑惑,“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111不解,但还是尽职尽责回答,“我只看见你一直在向着岛屿方向前进,直到沉下去,要说可能发生什么事,或许是沉下去时你中途消失了一小段时间,差点吓得我开启跳跃通道。”
“但监测显示宿主生命体征没有减弱迹象,我便依旧等待在原地,随后你很快露出头,随江浪冲到沙岸——我以为这在你的计划内?”
“江面下……”虞煜喃喃。
脑海中似乎闪过模糊的画面。
他的怪梦,与水有关。
不见五指的深海下,他拼命伸出手,挣扎着,试图向最上头奋力游去。
空旷,巨大,漆黑,寒冷,种种阴暗情绪化作看不见脸的巨人,摇曳在分明无边无际,却时刻令人感到压抑窒息的密闭空间,广远又狭窄,充满矛盾。
像是深海恐惧后遗症。
可梦境进展到后期,干脆连水带来的挤压感也一并消失,只是飘荡在纯粹的黑暗里,没有上下,不知左右。
感知的边界被无限放大,极端而激烈的情绪随时间流逝而一点点被磨平,无尽空虚如同巨兽,从口鼻钻入,从皮肤下看不清的每一个毛孔入侵身体,吞噬内脏。
心口空荡荡的,留下个清楚的黑洞,吸收着所有的光与热。
最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也许是……“无”。
“虚无”一词,最恰当不过。
……
“宿主!宿主!”系统尖利的电子音陡然唤回虞煜神智。
他猛然起身,半靠在床上,抬起手摸着沾湿的额发,不知不觉竟已经满头冷汗,不用看镜子,虞煜都能想象到自己此刻脸色煞白到何种程度。
“宿主,你想起什么?”111都快急死了,上下飞舞。
它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挑选与鬼神相关的玄妙世界,出问题都找不到问题根源!
虞煜没有答话。
他起身穿好衣服,踏上外出的鞋,不顾随时可能阻拦他行动的纸人,径直往紧闭的房间门走去。
“夜晚门会被反锁,前两天不是才试过……诶?”系统傻了眼,盯着虞煜轻而易举推开门,穿着单薄的衬衫抬脚跨过门槛。
纸人没有出现。
江家人也是一样。
庞大的建筑群由无数弯弯绕绕的走廊串联在一起,第一次展现了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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