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觎有些意外地点点头。
这处工地很大,彪哥此时在另一个门那边学测量放线,按理来说,和纪觎这里主体结构确认扯不上关系。
不过工地就是这样,哪里缺人都有可能,他们来了不久的基本上就是随处搬的砖。
没多说什么,纪觎擦把汗就过去了。
远远地,彪哥那不羁的紫毛映入眼里,站在建筑外围,手上一边忙碌地写着什么,一边偏过头和谁说着话。
纪觎漫不经心地朝那人瞥去一眼,下一刹那神情就顿住了。
“来了。”彪哥朝着他吹口哨。
对方挤眉弄眼的模样纪觎没有关注,此时他的注意力全然落在了对自己弯着眼睛笑的人身上。
“纪觎!”对方笑得灿烂,没管纪觎身上的灰,直接扑了上来。
伸手稳住冲过来的卷发男生,纪觎还有些发怔。
听到耳边彪哥贼兮兮带着吐槽的笑声:“管好你小男朋友嗷,自己男朋友找不着,跑来找你彪哥问,这像话吗?”
纪觎谢过对方,拉着怀里的人往外走。
“你生气啦?”程明凌觑着面色深沉大步往外的寸头男生,语气有些不安似的。
纪觎回头看他一眼,目光下落,打量过人细软蜷曲的头发,白白净净的面庞,整洁利落的校服。
看起来乖巧听话,实际上嘴上说着好好好,背地里什么都敢干。
一看就知道是放学了以后立刻冲过来的。
他手指轻轻地按着人忽闪的睫毛,语气意味不明:“我生气你就走?”
对方慢腾腾地摇头。
纪觎被气笑了,但又没辙,带着人在角落捡了几块碎砖坐下来。
卷发男生跟在他的旁边,挨着他,落座前,校裤底下被纪觎垫了外套。
看对方想拒绝,纪觎淡淡开口:“不想屁股被染红就乖乖坐好。”这些红砖容易掉色,蓝白的校裤蹭几下就可能毁了。
程明凌这下安分了。
两人倚在墙边,纪觎看对方仰着脸望自己,眼神微亮,橙黄色晚霞的光倒影在他眼里,侧脸被镀上半透明的金边。
周遭的喧嚣与轰鸣仿佛被柔和的注视过滤掉了,只有远处电线杆上归鸟振翅的细微声音。
纪觎那点火气消弭了,摸了摸程明凌铺展了点夕阳余晖的耳垂,无奈地笑:“不是说好好复习备考吗?”
那天过后,两人都陷入了忙碌里。
程明凌要为在联考中给二中争光做准备,纪觎则忙着和陈工头到处跑。
今天难得空闲一些,但晚点也要去找陈工头对名单。
“我想你了。”程明凌倚在他身上,直白地道,“你不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只能找彪哥了。”
温软的躯体靠在臂膀,纪觎的那点无奈便也消失无踪。
他亲吻程明凌瘦削的的下巴,温声说:“怎么不打视频?”
程明凌摇头:“还是想亲眼看看你。”
纪觎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离开南城前,他将一切都打点好了。
学校那边、奶奶那边、殷姐那边、程明凌这边……每边都说好了接下来的规划,各自执行后,纪觎将行李收拾好放在了工地这,静等出发。
他以为自己能够平静地接受离别,但是程明凌突然的到来,却还是让纪觎的心里泛起一种酸胀的感觉。
他的声音沙哑:“抱歉……”
“没事。”程明凌摸着他的眼睛,哄他,“我等你回来。”
纪觎没吭声,将怀里的人楼得更紧了几分。
……
四号这天。
南城各大中学拉上了黄线。
在连续两日的紧张氛围中,随着广播通知与结束的铃声响起,考完试的学生这才得以离开。
周围的同学们脚步飞快,而一道穿着蓝白色校服的清隽身影却慢吞吞地走在人流里,看起来不是很兴奋。
程明凌怔怔地划拉着手机屏幕。
纪觎说好了会在这天给他发消息,让他专注考试,等考完试就可以看见。
但是他现在已经考完试了,却没能见到任何讯息。
卷发少年忍不住皱起眉,担忧和失望的情绪蔓延开来。
树林间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空调外机的嗡鸣很响,吵得做数学题都没觉得烦的少年此时感到了头疼。
还有委屈。
纪觎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程明凌恶狠狠地戳着某个人的头像,打开对话框主动编辑消息。
但是消息尚未来得及发送。
他听到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来人是两名跑得很匆忙的男生。
“差点没赶上!”对方冲过来,往他手里塞进杯奶茶,同时还有一张卡片。
应该是做活动送的精美小卡片,花字写着“集满十杯赠送给喜欢的人”。爱心形状的卡片用简笔画着两只线条小狗,背面写的是“心想事成”的吉利字眼。
“觎哥亲自给你买的。”李建强开口,“应该刚好是第十杯,送的卡片。”
程明凌愣了下,微凉的水珠顺着手心滑落,心跳突然加速。他猛地看向四周,想要寻找熟悉的身影,却没能找到。
张天宇喘着气摆摆手:“他已经赶车去了。”
“但是让我们给你带句话。”两人异口同声地,准备背课文似的一丝不苟地复述纪觎交代的话语。
纪觎的消息在此时从聊天窗口蹦了出来。
因为不确定是否能成功推迟,而没有率先告知惊喜,顺利考完了联考刚赶上火车的寸头男生坐在座位上,手指贴了贴真正的第十杯奶茶,敲击着按键打下一行字:
——“实力摆出来了,但得小程老师帮忙见证一下 ^ ^ 。”
第74章 纪觎纪觎纪觎纪觎!!!! 纪觎的夏天……
搅拌机的轰鸣声里,脚手架缝隙间漏下的阳光随着日升月落而变换位置。
安全帽上的反光条又磨掉了半截,去年夏天在口袋里塞满了糖果的工衣已经磨损得不能看了,光荣退休被纪觎叠放在铁皮柜里。
烈日在钢架间切割出锋利的光影,纪觎穿着一身更新的,捆扎着袖标的衣服,在塔吊操作舱前进行操作,脖颈的青筋在古铜色皮肤下蜿蜒。
他的碎发短得像刚收割的麦茬,被汗水黏在泛着水光的额角。
工装袖口被纪觎卷到手肘,露出小臂暴起的血管,随着操控摇杆的动作,肌肉群在绷紧的皮肤下滚动起伏。
安全帽的阴影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沾着尘土的唇角微微抿着,细碎的胡茬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停。”他举起一个手势,同样操作的人就不约而同地止住动作。
“轰——”地一声,悬吊的重物被垒在高处,严丝合缝,毫无晃动。
“芜湖~收工!”“开饭开饭!”
周围一群人欢腾,纪觎挑起眉头笑了笑,略微显得凶悍的断眉在工地里使他有了几分他人难以比拟的威严与凶悍,即使年纪比很多人都小,也无人敢挑衅。
此时斜斜挑起,眉飞入鬓,让那双漆黑的眼睛愈发锐利。
他拒绝了工友递过来的烟,走到一排水杯架前。
拧开用到现在只能隐约看到“学优生”几个字模糊印记的水杯,纪觎仰头灌了好几口。
凉茶水顺着他滚动的喉结滑进敞开的领口,在胸前勾勒出深色的纹路,又消失在被工具带勒出的褶皱里。
纪觎喝着水,抬头看了眼天色。
同样是夏天,阳光在南城时是滚烫的碎金,能把钢管晒成做铁板烧的好材料。
但是到了北方,即使来到了去年耳边蝉鸣最盛的时节,太阳仍旧是和煦的,没有那种能把人晒化的躁热。
晚风起时,橙黄的光斑成了摇曳的碎银,在混凝土墙上晃出冷意。
安全网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另两栋楼的吊臂还在兢兢业业工作,左右两边打招呼似的分别对着纪觎勾了勾机械手,坐在操作室里的绿毛和红毛对他露出挤眉弄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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